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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驴”、“老虎凳”、“鱼目混珠”等的虚假与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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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文化有两大区系。一系是从实际出发而探究事理性的,另一系是从趣味出发而作调侃。后者不但不具备真实事理性,而且是虚假的事理性,可以说是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据说有一种叫“木驴”的刑具,最早的记述是宋代。见于陆游《南唐书.胡则传》:“即舁置木驴上,将磔之。俄死,腰斩其尸以殉。”磔刑,最早是车裂人体的刑罚。五代时把开始设置的凌迟即剐刑,也叫磔刑。可见,是说施剐刑时要用“木驴”。

    宋代洪迈《夷坚丙志》卷一《九圣奇鬼》:“甲卒以木驴、石眨、火印、木丸之属列廷下,吏具成案。”但这是说审鬼时先用各种刑具恐吓。后文说,鬼受刑死后,把鬼尸放在篮中,“使徇于庙。相次以驴床钉二男四女及六魈。”对山魈、五通等不存在的妖怪,竟然能用木驴刑具,显然又是虚说。这条文字没有意义。这两条文字都不说“木驴”究竟是怎样的刑具,为什么特别叫这样的名字。

    再不见宋代的例证。而元明时代的文学作品中却突然很多见。

    《窦娥冤》第四折:“合拟凌迟,押赴市曹中,钉上木驴剐一百二十刀处死。”

    《赵氏孤儿》第五折:“令人与我将这贼钉上木驴,细细的剐上三千刀。”

    《生金阁》第二折:“多不到半月时光,餐刀刃亲赴云阳。高杆首吊脊梁,木驴上碎分张。”《酷寒亭》第三折:“上木驴,着刀剐,万剐了尧婆,兀的不痛快杀我。”

    《秋胡戏妻》第三折:“搂我一搂,我着你十字街头便上木驴。”

    元代钱霖散曲《哨遍.二煞》:“恼天公降下灾,犯官刑系在囚。他用钱时□□难参透。待买他上木驴钉子轻轻钉,吊脊筋钩儿浅浅钩。便用杀难宽宥。魂飞荡荡,魄散悠悠。”

    元代王氏散曲《寄情人.二煞》:“我上船时如上木驴,下舱时如下地府。”

    《七里滩》第一折《幺篇》:“拖下龙床,脱了衣裳,木驴牵将。闹市云阳,手脚舒长,六道长钉钉上。咱大家看一场。”

    《水浒传》第二十七回:“便把这婆子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索。”

    《喻世明言》卷三十八:“任圭自知罪重,低头伏死。大尹教去了锁枷镣肘,上了木驴。只见:四道长钉钉,三条麻索缚。两把刀子举,一朵纸花摇。……前往牛皮街示众。……真可作怪,一时间天昏地暗……少顷,风息天明,县尉并刽子众人看任圭时,绑索长钉,倶已脱落,端然坐化在木驴之上。”

    《喻世明言.沈小官一鸟害七命》:“将三人押赴木驴上,满城号令三日,律例陵迟分尸,枭首示众。”

    蒲松龄《聊斋俚曲集.增补幸云曲》第二十八回:“江彬喝道:‘好贼泼贱人!你得罪着万岁了,给你木驴骑着哩!’剥去了大姐衣,碎锣响破鼓槌。人人要看狼心肺。……登时剐了个粉粉碎。一霎时油头粉面,只剩了白骨一堆。”

    可见例句却仅见于元曲和后来的小说,也都没有关于形制和得名原因的说明。

    明代陆嘘云编《世时通考》开始了辞书对此词的著录。此书国内失传,日本已故著名汉学家长泽规矩也所编《明清俗语辞书集成》中收有万历中谭城余云坡梓行《新刻徽郡原板诸书直音世时通考》上下二卷。卷下《讼狱类》木驴:凡犯剐罪者上木驴。”也是从文学作品而总结的,没有解释。

    但奇怪的是,到了今人却有了更具体的说明。现按时间顺序引录于下:

    陆澹安《戏曲词语汇释》(1981年):“古代一种惨酷刑具,在执行死刑时,把罪犯钉于木驴上游街示众。”

    顾学颉、王学奇《元曲释词》(1984年):“是封建时代一种状似驴形的木制刑具,执行剐刑时,先将受刑者绑缚其上,游街示众。”王学奇主编《元曲选校注》在《赵氏孤儿》中注:“古代一种布满铁剌的木制残酷刑具,木架下装轮轴。用刑前先让犯人骑在上头,游街示众。”

    王季思等《元杂剧选注》:“固定犯人手足的木架,是古代执行剐刑时用的。”

    龙潜庵《宋元语言词典》(1985年):“有钉的横木轮架。亦称驴床。剐刑时,将犯人卧于床上,游街示众。”

    胡竹安《水浒词典》(1985年):“乃装有铁剌的木桩,下有轮子,形状像驴马。”

    《喻世明言》陕西人民出版社注本(1985年):“一种装有轮轴的木架,罪犯在受凌迟前,都要先骑木驴游街示众。”

    《汉语大词典》第四卷(1989年):“为装有轮轴的木架,载犯人示众并处死。”又,“驴床:古时一种刑具。有钉的木架,剐刑时,将犯人钉在架上处死。”

    王起主编《元明清散曲选》(1990年)对钱霖例注:“元代有一种酷刑,把罪人钉在四脚凳上陵迟处死,木驴即指这种凳子。”

    《聊斋俚曲集.增补幸云曲》邹宗良(1999年)注:“一种刑具。其制为装有轮轴的木架,可将犯人钉于其上示众并处死。”

    这些解释差别很大。或说像驴形,或说像驴马形,或说是凳子。多数却不说像什么,而说“骑”在上面。或说“布满铁剌”而可骑;或说是“装有铁剌的木桩,下有轮子,形状像驴马”,然而,这样的木桩实在不能像驴或马。或说是“木架”而可骑。或说把犯人捆绑于上,或说钉于其上,或说卧于其上。互相矛盾。罪犯在受凌迟前游街示众,为什么要骑木驴?又都没有说犯人骑木驴有什么痛苦;又不是刑具,而是运载工具。而无论哪种解释,一概不交代他们那样解释的根据是什么。这里决没有什么不可泄露的“天机”,只能是并无根据的想当然罢了。

    各种解释唯一共同的地方,是说用于剐刑。但这是一些例句中已经说明了的。

    民间群众还有一种更为奇怪的说法。木驴,是专门用于淫妇的。是按有轮子可行的木头驴,背上有一长柱,让淫妇坐在上面,使那长柱穿入她的**。如此游街示众。笔者在陕西、甘肃都听到这样说法。《运城师专学报》1986年第2期李安纲《古宫刑考》:“大约在明、清时代,统治者发明了一种叫做‘骑木驴’的刑法,即让那些女犯骑在一具木驴上,一根木柱直捅**,还要牵出去招摇街市。”可见山西也有如此传说。而前面元明两代的例句却多是用于男性。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刑具的话,自然应当有其他历史性质的实际例证,而不会只见于文学作品中。把刑具特意做成驴形,实在没有丝毫的必要。所以,“木驴”只能是“文学语言”,而不是记实的名物词。

    木驴是用于剐刑,自然要把受刑人在某种支架上捆绑牢靠。《宋史.刑法志一》:“凌迟者,先断其支体,乃抉其吭,当时之极刑也。”明刊本《全相花关索贬云南传》有凌迟的插图:立有两桩,上部有环,各栓一犯人辫子,倮身。两臂平伸,被绳索捆绑。《汉语大词典》“凌迟”条附有此插图,可参看。可见,并没有被那样解释而叫“木驴”的刑具。

    “木驴”它究竟指什么,为什么是这个名字,还需要重新研究。

    可以确言,“木驴”的“木”,应当是泛指刑具,是平实的说法。古代基本刑具多是木制的,如木棒、木钩子、木枷、木手铐。所以“木”可以是刑具的指代说法。《周易.蒙卦》:“利用刑人,用说桎梏。”孔颖达疏:“在足曰桎,在手曰梏。”《列子.列御寇》:“为外刑者,金与木也;为内刑者,动与过也。”郭象注:“木谓捶楚桎梏。”司马迁《报任少卿书》:“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肤,受榜箠,幽于圜墙之中。”其中的“木”指“三木”,即加在犯人颈、手、足的刑具。《汉书.司马迁传》:“魏其,大将也,衣赭,关三木。”颜师古注:“三木,在犯人颈及手、足。”

    “木”也可以是“目”的谐音:条目。指按刑法的某一条某一款来定罪。

    而“驴”是“律”的谐音,却是故意作趣而难的说法。“刑”与“律”相关。受刑也就是受律。刑场也叫法场。把判罪意思的“受刑律”,变说成“受木律”,再经谐音,成为“受木驴”。

    执行剐刑需要立木桩。这样的木架可以用“床”来说。《汉语大词典》“床:安放器物的支架、几案等。”“床子弩:带木架的大弩。”

    对罪犯游街示众,是要人们亲自看到犯罪处刑的下场。把“看到”用文言文来说,就是“寓目”。把“寓目”两个字打颠倒,成为“木寓”,也就可以谐音成为“木驴”。

    如此来说,“木驴”的说法从事理来说,完全是虚假的;而从趣味与巧智慧的说法来看,却也是很有特殊道理,而且是殊道同归的。可以说是:查无实据,事出有因。

    《汉语大词典》:“剐:古时分割人体的酷刑。凌迟的俗称。宋无名氏《朝野遗记.忠勇》:‘粘罕怒遣重兵合攻之,遂擒赪,钉于车上,将剐之。’”所谓“钉于车上”,应不是用钉子把犯人钉在车上,因为实在无法钉住。应当是“定”的通假写法:固定。指捆绑囚禁,使犯人不能逃跑。

    《窦娥冤》“钉上木驴剐一百二十刀处死”,《赵氏孤儿》“钉上木驴,细细的剐上三千刀”。所谓的这种“剐”也是趣说而已。“剐”字宋代才有,意思是:从与骨相连处把肉割下。《玉篇.刀部》:“剐:剔肉值骨也。”凌迟是先割裂四肢,再断掉头颅,即尸体断开不完整。由此而生发,说成千刀万剐的意思。

    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卷七《凌迟》:“唐律无凌迟之刑。虽反逆大恶,罪止于斩决不待时而已。陆游谓五季多故,以常法为不足,于是始于法外特置凌迟一条(见《渭南文集》)。宋初颁行刑统,重罪不过斩绞,亦无凌迟法也。真宗时,内官杨守珍使陕西,督部盗贼,请擒获强盗至死者,伏臣凌迟,用戒凶恶。诏捕贼送所属依法论决,毋用凌迟(《宋史.刑法志》)。仁宗天圣六年,诏如闻荆湖杀人祭鬼,自今首谋若加功者,凌持斩(迟与持同)。先时江淮捕盗官,奏获劫盗六人,皆凌持。朝廷以非有司所得专。因诏获劫盗虽情巨蠹,毋得擅凌持。凌持者,先断斲其支体,次绝其吭。国朝之极法也。(《文献通考》)。神宗熙宁八年,忻州民朱唐,首告前越州馀杭县主簿李逢有逆谋,遣权御史推直官蹇周辅劾治。词连右羽林大将军袖州团练使世居医官刘育等。诏捕系御史台狱,……世居赐死,逢育及……徐革,并凌迟处死。……马端临谓凌迟之法,昭陵以前,虽凶强杀人之盗,亦未尝轻用。自诏狱兴,而以口语狂悖者,皆丽此刑矣。诏狱盛于熙丰之间。盖柄国之权臣,藉此以威缙绅,非深竟党与,不能以逞其私憾;非中以危法,不能以深竟党与。此所以滥酷之刑至于轻施也(徽宗崇宁四年,妖人张怀素及吴储、吴侔、邵禀,并凌迟处斩)。”

    连凌迟之刑都用的极少,所谓剐刑实际是没有的。

    与“木驴”的趣假类似的刑具名目,可以另举三例。《汉语大词典》:“木钩子:旧时刑具的一种。《官场现形记》第十八回:‘随后又叫添办三十副手铐脚镣,十副木钩子,四个站笼。’”又写成“木狗子”。《汉语大词典》:“木狗子:旧时木制刑具的一种。装于犯人两腿间,使两腿不得自由伸缩离合。如:给他戴上三大件,砸上木狗子,下在死牢。”很显然,“狗”是“钩”的谐音。而“钩”则应不是指形状,而是指作用:把犯人拘束住。把“拘”字用“飞白”的修辞方法,读成“钩”音,再趣味谐音成“狗”。两腿间无论放置什么,都不可能使两腿不得自由伸缩离合。使犯人两腿不得自由伸缩离合,也是没有意义的。使犯人不得自由行走的有脚镣就够了。因此绝对没有这种刑具,所谓木钩子是对木驴的仿说。实际就是所谓“三大件”:木枷、手铐、脚镣。

    《现代汉语词典》:“老虎凳:是一条长凳,让人坐在上面,两腿平放在凳子上,膝盖紧紧绑住,然后在脚跟下垫砖瓦,垫得越高,痛苦越大。”《汉语大词典》所释相同。解释中也避言与“老虎”的关系。显然,是从受刑者老要胡蹬(而不能)的凳作谑名。“蹬”被兼并在“凳”中。

    《雷州方言词典》:“雷公签:旧时刑具,即竹签,从指甲心儿钻进去。”

    “雷”由“鋏”同音异调谐音。本词典,“鋏:钻,穿过。”公,用为第二人称敬称。钻“君”的签’是称名的意思,与唐代酷吏来俊臣的“请君入瓮”酷刑之名同一系承。无独有偶,东莞一种夹肥肉的猪肝食品,做成锥状,趣名叫“雷公凿”:这是君的凿,请吃吧。

    又如“呆若木鸡”词,《庄子.达生》叙有人为国君驯养成的斗鸡却笨拙之极,“望之似木鸡”。这是比喻。后来的“呆若木鸡呆鸡”说法却另是谐音。木制任何动物都无反应。平实的说法是“如木头”。《现代汉语词典》:“呆若木鸡:呆得像木头鸡一样。”以比喻解释不妥。不仅木制的,铜铁、陶瓷制的任何动物或人,实际都是死而呆的;却也都有栩栩如生的。并不是用“木鸡”来比喻,而是“呆若木极”的谐音:麻木极点。指称人吝啬的俗语说“铁公鸡一毛不拔”。但铁母鸡、铜或瓷的公鸡、母鸡或其他动物的毛,能拔下吗?可见,也不是比喻。是“贴供给”的谐音:“不但不供给别人,还想叫别人贴赔供给他呢”的省说。

    还可以研究“鱼目混珠”成语的来历及其他。

    《现代汉语词典》:“鱼目混珠:拿鱼眼睛冒充珍珠,比喻拿假的东西冒充真的东西。”《汉语大词典》:“鱼目混珠:《参同契》上:‘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檟。’后因以‘鱼目混珠’比喻以假乱真。”

    但是,这个解释实在经不住最简单的推敲。不仅鱼的眼睛,一切动物的眼睛,不论多么迅速的剥离下来后,都是软的,而并没有软珍珠。时间稍长,就要干瘪。仅从此来说,并没有那个傻瓜用鱼目去冒充珍珠,也没有能被混过的傻瓜。如果可以冒充的话,牛的眼睛大得多,岂不是更有人去冒充,而更可能有“牛目混珠”的表述?实际上“鱼目”是“愚目”的谐音,指因为“愚目”而被假的混过去了。“鱼目”与“慧眼”对言。唐段成式诗:“才甘鱼目并,艺怯马蹄间。”是说承认自己才能愚蠢,不会是说自己的才能是假的。

    《汉语大词典》:“鱼目:眼泪。唐李贺《题归梦》诗:‘劳劳一寸心,灯花照鱼目。’童懋策注:‘鱼目,泪目也。’王琦汇解:‘鱼目有珠,故以喻含泪珠之目。’相传鳏鱼眼睛终夜不闭,旧称无妻曰鳏,故诗文中多以鱼目用为无偶独宿或不娶之典。”但是,这两个解释也是不能成立的。

    不仅鱼目有珠,鸟兽都是眼中有珠,人更是眼中有珠。而有眼珠,并不能比喻含眼泪。“鱼目”是“雨目”的谐音,才能指流泪。

    鳏鱼又叫竿鱼、麵gan鱼。《释名.释亲戚》无妻曰鳏。鳏,昆也。昆,明也。愁悒不寐,目恒鳏鳏然也。故其字从鱼,鱼目恒不闭者也。”所谓“鱼目恒不闭”,是说所有的鱼,而不是仅鳏鱼眼睛终夜不闭。

    实际情况是鱼类都没有眼睑,所以日夜都不闭眼。“鳏,昆也。昆,明也。”这个解释错误。鳏,有两层意思。一层,取义于“瘰guan”的旷废意思;一层,取音于竿鱼、麵gan鱼之名,而谐音“干”。鱼,却不是实指,而是民间性隐语的指男阴。干鱼、旷废的鱼,都指无**。所以,词义是丧妻。如果是用鳏鱼或鱼眼睛终夜不闭来比喻,岂不是也可以指丧夫和一切不能闭眼入睡的人?

    在民间性隐语中,用“旱”“涝”各表示男人没有**或**频繁。因为从《诗经》《楚辞》巳开始以“食”指**,以“饥”指性饥饿。后来也以“渴”、“旱”指性饥饿。明代戏剧《玉环记》第24出《梨花儿》曲后白:“我是个风流提领,惯要游山玩景。只因没了夫人,怎捱得冬天脚冷,夜来叫苦连天,恨不得临时掘井。……打探得……有一小姐,十分标致,欲要娶之。”所谓“游山玩景”与无妻并不矛盾,是隐语说法。游山,实际即所谓“爬奶头山”的说法。“景”即谐音“井”,指女阴。“玩井”与“掘井”都指**。而“临时掘井”即“临渴掘井”。“渴”指性饥饿。

    反映抗越卫国战争的著名小说《高山下的花环》中,就有“旱”“涝”的特殊说法。“‘要走你得早些走,韩玉秀可是快抱窝了。’靳开来笑望着梁三喜,掰着指头算起来,‘小韩是三月份来连队的,四、五、六……嗯,她是十二月底生孩子。你等她抱窝时回去,有个哙意思哟!’他诡秘地一笑,骂道:‘奶奶的!夫妻两地,远隔五千里,一年就那么一个月的假,旱就旱死,涝就涝死了!’三位排长笑得前仰后合。”

    西方一些国家近代以四月一日为愚人节,有许多巧意愚弄人的故事,但时过境迁,也都昙花一现。我国古代却早有不少著名的这类谲智诈巧说法,被沉埋着,值得挖掘,以供欣赏。

    这些(当然不止这些)例子,在以谐音制造趣假动物这一点上,与“木驴”是相同的。汉语有大量的谐音趣难词,它们在负载词义时趣巧的双兼了一定的语文或其他知识。如“木驴”包含着“木”指刑具和以律判刑。在造词的当初,人们是相对知道曲折的,但语言学家没有把它们记录下来,因此失传了。这种情况是值得研究和解释的,然而语言学家却没有这种认识。陆澹安望文生义的说“把罪犯钉于木驴上”,后继者不仅不追究有无根据,反而同样无根据的添加像驴、有轮、有剌、用钉钉等内容。这类词语说明汉语词语往往带有文化性,而研究却有“数祖忘典”的情况。

    元剧《风光好》一折《醉中天》白:“俗语云:‘座上若有一点红,斗筲之器盛千钟;座上若无油木梳,烹龙炮凤总成虚。’”又有“最易醉人红袖酒”诗句。是说女性使生活增添许多情趣,这在文学作品有普遍的表现。这也表现在语言中。一种奇特的情况是,众多方言词中的“娘”字与“妈”字,与词义无关,群众竟然以“娘”“妈”字做假来开玩笑,造成许多方言趣难词,而语言学界竟然不识假,不能解释。宋元作家也仿出含“娘”字的这类系列词,被语言学界误释为骂语。本文探求这种系列的70多个趣难词中的“娘”“妈”字被隐蔽的理据。

    1-1以“娘”称酒:“酒娘”。“娘”是“酿”的谐音。

    苏轼《真一酒法》:“每斗入热水两碗,更三五日,熟,可得好酒六升。其余更取脚者四五升,俗谓之:二娘子。”实言:二等的酒酿。“娘”与“酿”谐音做趣难。苏轼悟得辞趣之妙,率先使用,后继者不断。《汉语大词典》:“酒娘:即酒酿,带糟的甜米酒。明汤显祖《牡丹亭.詷药》:‘剪裁方寸,烧灰酒娘,敲开齿缝儿把些儿放。’徐朔方等校注:‘酒娘:甜米酒。’清李斗《扬州画舫录?桥西录》:‘其烧酒未蒸者,为酒娘儿,饮之鲜美。’亦作‘酒娘子’。《儒林外史》第九回:‘在洪武爷手里过日子,各样都好;二斗米做酒,足有二十斤酒娘子。’”

    这种谐音说法是采用方言。《梅县》:“酒娘:糯米加麴酿成的甜酒。”《南昌》:“酒娘子:江米酒。”《于都》:“酒娘:去掉米粒的江米酒。”《宁波》:“酒酿:1一种甜点心,用糯米饭加甜酒曲酿制而成。2黄酒尚未酿熟时的甜汁。”

    1-2-1以“娘”称草:“红姑娘”。“娘”是“囊”的谐音。

    明杨慎《丹铅总录.花木.红姑娘》引明徐一夔《元故宫记》:“金殿前有野果,名红姑娘。外垂绛囊,中含赤子如珠,味酸甜可食。盈盈绕砌,与翠草同芳,亦自可爱。”没有解释名义。光绪年间《畿辅通志》:“灯笼草:燕京野果,名红姑娘。外垂绛囊,中空有子,如丹珠。酸甘可食。‘姑娘’乃‘瓜囊’之讹。古者‘瓜’‘姑’同音,以‘娘’‘囊’之音亦得..相近也。,,按,“讹”的解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有趣难词,不知是特意以讹成趣。陈刚《北京方言词典》:“红姑娘儿:1灯笼草。也叫‘挂金灯儿’。2短额负蝗。”蝗虫不是瓜果,证明上述“瓜”“姑”谐音解释错误。无论指虫或那种浆果,都应是由“红鼓囊囊”的形容词来谐音的。《乌鲁木齐》:“红果娘子:灯笼草的果实。”

    《哈尔滨》:“红姑鸟儿=红姑娘儿:灯笼草。也作红菇鸟儿、红菇蓝儿。”按,是有的人认为鸟不能说成姑娘,于是作“菇蓝”而另造“蒗”字。结果点金成石,难而无趣,这才是“讹”。

    1-3-1以“娘”称虫:“红姑娘”。“娘”是“囊”的谐音。

    北京方言把“短额负蝗”叫红姑娘,也是由“红鼓囊囊”的形容词来谐音的。

    《本草纲目.虫一.雀瓮》说,雀瓮虫五色斑毛,也叫红姑娘,没有解释名义。也是“红鼓囊囊”的形容。《全国各界切口大辞典.医药类.药行业》:“红娘子:桑椹子也。”也都是说红囊囊的。

    1-3-2以“娘”称虫:“臊酒娘子”。“娘”是“样”的谐音。

    《扬州》:“臊酒娘子:一种生活在阴暗潮湿处的昆虫,约一寸长,背部深褐色,有一种尿臊味。”理据是:臊尿样(气味)。因“尿”也是“水”,酒也说成酒水。便作如下曲折:臊尿一臊水一臊酒。为刻意求趣难,用了许多方法。

    1-3-3以“娘”称虫:“花姑娘”、“花豆娘”。“娘”是“样”的谐音。

    《苏州》:“花姑娘:瓢虫。”按,名字不能指雄虫。“姑”谐音同音的“箍”,指介壳。“娘”“样”谐音。有的方言叫:花大姐。“介”“姐”谐音:介壳。

    《丹阳》:“花姑娘:瓢虫。”按,“样 ”谐音;“姑”与“箍”同音同调谐音。

    《洛阳》:“花豆娘儿:瓢虫的一种……俗称花大姐。”按,“娘”本读,谐音“样”。词中是“娘”的儿化音。

    1-3-4以“娘”称虫:“官儿娘子”。“娘”是“螂”的谐音。

    徐世荣《北京土语辞典》:“官儿娘子:指官员之妻,有嘲讽口气。儿童所玩的一种蜣螂(屎壳螂),有一种体大而头上多突起的,称为‘官儿娘子’。”屎壳螂体大为“冠‘螂”谐音成“娘”,“屎”谐音成“子”。虫名的理据本是:冠儿屎壳螂。趣附为“官儿娘子”。陈刚《北京方言词典》:“官儿老爷:一种雄蜣螂。”“官儿娘子:一种雌蜣螂。”按,应是先有统说雌雄的“官儿娘子”,后有仿词而分化的“官儿老爷”。

    1-3-5以“娘,,称虫:“虫娘”。“娘,,是“嚷”的谐音。

    《海口》:“虫娘:蝉。”应是“嚷”谐音成“娘”。泥母与日母容易转化。“知了”及其他异名往往都是从蝉的鸣声来说的。该词典未见“嚷”字读音,但《单字音表》中“让”“酿”都音,可类推。海口话“娘”本读音,见词典第119页;读音的本是“孃”字:妓女。见229页。但“妓”又另谐音“技艺”的“技”,指善唱。也就是说,虫名本当用“孃”字:是虫的歌女。更有趣难。由于别处方言俗语书面化时以“娘”代同音的“孃”,海口话也作不同音的替代了。

    1-3-6以“娘,,称虫:“臭花娘”、“香姑娘”。“娘”是“酿”的谐音。

    《苏州》:“臭花娘:草本植物,有臭味,子有黏毛,沾人衣服,不易掉落,学名窃衣。”按,“娘”“酿”谐音:酿造臭味。“窃衣”更有趣,谐音“依”:依附指黏附。由“窃依衣”而同音重合成“窃衣”。又,“臭花娘子:一种小昆虫,有臭味。”又见《宁波》。都是“娘”“酿”谐音:酿造臭味。《长沙》:“臭虫:也说香姑娘。”理据是“香咕咕样”。“古”如“黑咕隆咚”中,助词。“香”是反语而贬,又如该词典“香哥:不讨人喜欢的人。”

    1-4-1以“娘”称鱼:“红娘子鱼”。“娘”是“囊”的谐音。

    《哈尔滨》:“红娘子鱼:一种鱼,近鳃处有红黄杂色。”应是从红囊囊来说。

    1-4-2以“娘”称鱼:“红鱼”。“娘”是“染”的谐音。

    《温州》:“红鱼:1红娘鱼。一种海鱼。……背侧红色……鳍红色。”却是“娘”“染”谐音。

    1-4-3以“娘”称鱼:“没娘鱼”。“娘”是“黏”的谐音。

    《徐州》:“麻古鱼儿=麻泥古:1泥鳅。2小鱼儿。有些老年人也说成‘没娘鱼儿’。 ”按,“摸黏样”谐音,指泥鳅:摸起来黏样的。“黏”与“样”互受影响而语音同化,又重合为一,而谐音为“娘”。指称小鱼是从“一点(大)模样”为理据。“一点”合音为,因“样”同化而重合,于是谐音成“娘”。“模谐音成“母”,再换成“娘”。艮:(合音)(同化)(重合)一(谐音)。语言学概论著作讲解语音流变时,例子极少,往往是外语的例子。其实我国方言趣难词中语音流变的例子很丰富,而且类型超出了外语。这里是本文涉及的一例。

    1-5.1“娘”用在其他词语中,或谐音“样”。

    《丹阳》:“格歇候=格娘收:这个时候,指说话的时候。‘收’是‘时候’的合音。”“哪歇候=哪娘收:什么时候。‘收’实际上是‘时候’的合音。”词中“娘收”都标同音代替号,但只解释了“收”字的由来,回避了“娘”的趣难。按,是“样”字谐音示假。

    《雷州》:“软娘:物体从硬或直挺变成柔软褶皱。”给“娘”字标同音代替号,没有解释。即谐音“样”。

    《建瓯》:“豆腐娘:豆浆。”“豆腐娘粉:豆浆泡粉条,加葱、酱、味精、胡椒等作料,是本地常见的早点。”按,应是“豆糊样”谐音。

    《黎川》:“桶娘:作成一块一块的、半干半湿的豆腐。”两字都标同音代替号。按,似由“动样”谐音,因湿软而可震动。

    《忻州》:“诌屄二大娘:爱胡诌的人。”不是专指那样的女性,理据是:大诌脾儿样。大大的胡诌的脾性。

    小娘货:不结实的东西或事物。常州话。是“嚣样”的谐音。

    1-5-2或谐音“酿”。

    发面娘:面酵子:云南建水。

    《崇明》:“小娘结:一种容易解开的绳结(和‘猴子结’相对)。”按,“小”是“枵”的记音字:空虚。一般做“嚣”。《汉语大词典》“嚣”:轻浮、虚空、薄。可指不结实。“娘”与“酿”同音异调谐音。“酿成大祸”的“酿”。而“猴子结”中谐音“厚”,正与“薄”相反,故指不易解开的绳结。又,“细娘h:皮肤下面的小疙瘩。”按“娘”字也谐音“酿”。

    1-5-3或谐音“黏”。

    《苏州》:“德:黏。可以扩展成‘德兹哥娘’。”按,“哥”是“箍”的谐音,“娘概”是“黏”的谐音。“箍黏”指紧紧相黏。“兹”是助词,如“甜兹颳搭”中。由于“娘”的趣难,便再加上“哥”的趣假陪同。

    1-5-4或谐音“亮”。

    应钟《甬言稽诂.释天》:“俗呼平旦(天亮)曰‘铁娘头’。‘铁娘’即‘天日亮’之声促。‘天日’声会为‘铁’。‘日亮’声会为‘娘’。‘头’即‘度’,表时刻义。”按,甬,即宁波的古名。《宁波》:“天亮=天亮头:清晨。‘天’字韵特殊。‘亮’字声母特殊。”即“天”字本读,“亮”字声母本是。即“天”字因“亮”字的韵母而同化,与“铁”字同音了。“亮”字声母因“日”字本音而同化。按汉字书写规律,音变意义不变时,字形也不变。此词变写成“铁娘”,即求趣难。

    1-5-5或谐音“瓤”

    瓜娘:瓜瓤:上海松江。

    1-5-6或谐音“你”。

    短命花娘儿:女子对男人的谑骂。温州。

    “花、化”、“娘、你”同音异调。化,物化,即死。

    5-7或谐音“良”。

    娘骇:指小孩乖。《东莞》对两个字都标同音代替号而不必。“娘骇”是“良孩”的谐音。

    5-8或谐音“凉”

    偷生娘娘:旧指专偷小儿的女神(由对小儿窒息原因的迷信认识而附会出的一种说法),用来指慌张或毛手毛脚的人。娘娘:女神。观音娘娘、送子娘娘、偷生娘娘(比喻毛手毛脚的人,不分男女)。都是《武汉》的解释。但专偷小儿的女神,不能借指或比喻慌张或毛手毛脚的人。是“头生凉凉”的谐音:头一回生疏而没有热情。指慌张或毛手毛脚的人。

    5-9或谐音“囊”。

    《宁波》:“脚娘肚=小脚娘肚:腿肚子。”腿肚子有弹性,以“囊”形容绵软。

    5-10或谐音“央”。

    中娘心:中央。宁波话。

    下面是“妈”字的谐音趣难词。

    2-1或谐音动词“抹”。

    陈刚《北京方言词典》:“妈虎帽儿:冬季戴的一种绵帽,边缘抹下来后,只露两只眼。”是谐音“抹下而护(脸)”的意思。

    《汉语大词典》:“陈妈妈:古代妇女拭秽处以自洁之巾。”有明李梅实《精忠旗.银瓶绣袍》、冯梦龙《双雄记.胡船透信》、《醒世姻缘传》例。按,“陈”指用陈旧布块来充当。“妈”是“抹”字谐音:擦拭。把这种秽物称妈妈,趣谑之至。冯梦龙《山歌.陈妈妈》即对其有详说。又,《汉语大词典》:“陈姥姥:即陈妈妈。清厉荃《事物异名录.服饰.手巾》:“《读古存说》:《诗》‘无感我蛻兮’,《内则》注:妇人拭物之巾,尝以自洁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则母结蛻而戒之,盖以用秽亵处,而呼其名曰陈姥姥,即严世藩家淫筹也。”按,“陈姥姥”是“陈妈妈”的仿词。不知曲折,所释错误,蛻是正常的手巾。

    2.2或谐音形容词“麻”。

    陈刚《北京方言词典》:“毛脚鸡:粗率慌张的人。也叫‘毛脚子妈’。”按,“鸡”由“急”来。“妈”由“麻”来,指乱。

    又,“妈虎子:传说中的一种‘红眼大鼻子’的动物(不同于华北其他地区所说的狼)。麻胡子(讹传为隋代的麻祜,即麻叔谋)、马虎、麻虎子。妈虎儿:用两手扒住外眼角和嘴角扮成的鬼脸。“马虎儿、麻虎儿。”“妈虎儿吓:恫吓性的大话。”按,理据都是“唬而麻”的倒序:吓唬得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贵阳》:“黑妈妈=黑妈地洞:指光线暗。”按,“妈”字标同音代替号。

    《海口》:“乌妈:黑得不好看。也说‘乌妈妈’。”

    《武汉》:“胡的妈的:1不问情由。2莫名其妙。”按,“妈”标同音代替号。

    实际都是“麻”的谐音。刖二词中指黑;后词中指乱、不清楚。

    2-3或谐音牛鸣的象声词。

    《贵阳》:“牛妈:俗称牛。‘妈’为牛鸣声。故称牛为‘牛妈’。”标同音代替号。按,不是一般的同音代替,是专选歧解而趣的谐音。

    2-4或谐音语气词“吗”。

    《苏州》:“嘸妈用:无用。”按,谐音“吗”,“什吗”的省说。

    2-5或谐音动词“码”。

    陈刚《北京方言词典》:“事儿妈:1爱挑剔的人。2挑剔多,花样多。”哈尔滨方言也有此词。由“码”而“妈”,指接连、堆积。

    又,“抽皱妈:〈喻>皱得厉害的衣服。”按,“码”指抽皱很多。“喻”的解释不确。

    方言口语上述“娘”与“妈”的趣假用法,又使宋元时代作家仿造出许多词中的“娘”字也是趣难用法,而成为系列性。但语言界不识庐山真面目,解释成骂语,极为错误。本文重新讨论这些系列词语的确义,顺及它和今语“他妈的”并不相同。

    3-1明顾起元《客座赘语.方言》;“南都方言一一物之细小者曰‘些娘’”。未言“娘”是骂语,也无例句。但由此可知古代学者没有“娘”可以是骂语的说法。今时《南京方言词典》不见此词。根据南京话“娘”与“两”同音异调,则“些娘”是“些两”的谐音:几两重。

    3-2张相锐敏地注意到一批“娘”字词义的奇特性和词语的系列性。《诗词曲语辞汇释》卷六有“娘(你娘、他娘、么娘、末娘、没娘、什么娘、甚末娘、甚娘、且是娘、些娘)”条,释言:“娘,表示惊异或怨詈之辞,与今人口语同。”此后的辞书多承用此释。如陆澹安《戏曲词语汇释》:“么娘,骂人的话,等于‘他妈的’。”顾学颉、王学奇《元曲释词》:“娘:犹今粗语他妈的,是宋元人的一种口病,在元曲中穿插‘娘’字,是为表辱骂、怨詈或惊异,并加强语气作用。”“些娘:犹些儿,一点儿的意思、专形容小事物时用之。……但用娘字比较不客气。”《汉语大词典》):“娘:詈词。犹‘他妈的’。”对于“你娘”“他娘”“甚娘甚么娘”等,《汉语大词典》都释为:詈词,表示惊异、怨恨、愤怒等感情。其他辞书的这种情况不备示。

    3-3但也有不解释为骂语的。《宋元语言词典》:“娘,语气词,表示感叹或加重语气。”“些娘大:这么大小,犹言不大。娘,语气词。”但对“你娘”“甚娘”仍释作詈词,自相矛盾。《汉语大词典》“些娘:方言。细小。”又对“么娘’另释:“语气词,犹‘吧’。”而白维国《金瓶梅词典》:“些娘:一点点儿。娘,词尾。”

    3-4各家的释义有许多矛盾和格碍疑惑。

    以骂语解释的,又有表示惊异、怨恨、愤怒、感叹、加强语气、不客气等种种不同,但它们不会共寓于“娘”字之中;其中任何一种也都与“娘”的常义没有关系。可见释义是无本之木,是冒涉部分例句的相关事理,而错误认定词义。又另视为无义的词尾,但这个词尾又是怎样虚化而来的?为什么仅“些娘”一词有它?又是新的格碍,又与系列词语中其他词语不能统一起来。

    3-5这一系列的词语还有“者么娘”、“那娘”、“这娘子”、“些娘娘”等,未被发现,而它们却对词义的揭示有重要作用。各家的例句覆盖也不完全,掩盖了词语使用的一些细致情况。

    3-6今骂语“曰他(你)妈的屄”是繁说的原式,简式有:日他妈的、日他妈。讳词“曰”,不能省去。另有“他妈的屄”却是“他吗的屁(东西)”谐音趣说:他的什么烂东西。省式是:他妈的、妈的。表示所属的“的”字必不可省,而“娘”系列词语中没有“日”、“的”,并不相同。

    3-7今骂语“他(你)妈的”,其实也不是以“妈”骂人的骂语。一般来说,这个“妈”实际上是“吗”的谐音成趣,即是“什吗”或“这吗”的省说。

    《汉语大词典》:“他妈:詈词。用于句中。表示怨恨、愤怒等情绪。”引例洪深《赵阎王》第一幕:“咱们是苦差使呀!几两银子的饷,就是他妈的卖命钱!”所谓“他妈的卖命钱”,其实就是:他这样的卖命钱。也就是他这样的钱能卖我们的命吗。萧乾《栗子.栗子》:“如果那家伙再‘喂’,就先用拳头给他妈一下。”实际是说:用拳头给他这吗一下。

    《汉语大词典》“他妈的”条例句,老舍《龙须沟》第一幕:“他妈的,坐完车不给钱,您说是什么人头儿!”其实,“他妈的,坐完车不给钱”,就是把“他这吗的坐完车不给钱”分开来说,即把指情状的“这吗的”独立而提前来说,以表示突出。周立波《暴风骤雨》第一部一:“老孙头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泥浆,悄声地骂道:‘你他妈的没长眼呀!’”其实就是:你妈的没长眼呀!就是:你这样的没长眼呀!

    《汉语大词典》:“你妈的:詈词。犹言他妈的。”举例《儿女英雄传》第四十回:“冲着那喜鹊呸的啐了了一□,说:‘瞎叫的是你妈的什么呢!”’实际是:你这吗瞎叫的是什么呢!曹禺《日出》第一幕:“去你妈的一边去吧。人跑了,你不早看着,还叨叨叨,叨叨叨。”去你妈的一边去吧,具体意思是:人跑了,是你的责任,你还不躲避到一边去。暗中把“避”字谐音成“屄”,因此粘连成“你妈的屄”。而又把“屄”省说,是夹半截露半截的类型。按此意思,则“去你妈的一边去吧”,正就是:去,你避的一边去吧。可见,所谓脏话骂语的“你妈的屄”,仅是徒具形式而已。

    既然今语的“你妈的”等,实际上不是以“妈”来骂,古语“娘”字系列词语,本不应与今语来比附。

    3-8笔者对《元曲选》《元曲选外编》《全元散曲》作穷尽性调查,又对元明清多种文学作品作穷尽性或片断性调查,增加系列词语的个体,广辑各种类型的例句,并以方言词中趣难的“娘”“妈”为参照。从而认为所谓骂语的“娘”也是词源结构中断的曲折形式,许多词语中的“娘”的内部形式是指示代词“(这)么”。“么”轻读如“吗”,又经谐音趣隐为“妈”的暗中中介,换为同义的“娘”,实际词义仍是“(这)么”,因而它并非骂语。

    “么”轻读ma音的时代及例证,《辞源》引唐王建《宫词》:“众中遗却金钗子,拾得从他要赎么?”《汉语大词典》书证提前为贾岛《王待御南原庄》:“南斋宿雨后,仍许重来么?”《汉语大字典》同此。其实例句不确,因“么”字王诗异文作“罗”,贾诗作“过”,均合全诗的戈韵,可证两“么”字仍是戈韵me。“么”字ma音的时代是否始于唐代,尚须另证。《汉语大词典》书证辛弃疾《江神子.闻蝉蛙戏作》:“斜日绿阴枝上噪,还又问:是蝉么?”查词的韵脚字是:纱、涯、蛙、哪、花、么。可见“么”音ma。这些也可证宋代确是已经如此。

    《中原音韵》韵目字谱“家麻”韵中无“么”字,但书中《正语作词起例》“家麻”目下言:“查有咱、马有么、罢有怕。”是说“马”字小韵中可含“么”字。这与元散曲、杂剧多见“么”押家麻韵恰为互证,此各举一例。杨朝英《梧叶儿.戏贾观音奴》:“庞儿俊,更喜恰,堪咏又堪夸。得空便处风流话,没人处再敢么?救苦难俏冤家,有吴道子应难画他。”《后庭花》三折《挂玉钩》:“则听的唱叫杨疾闹怎么?”其他韵脚字是:罢、咱、诧、怕、芽。《赵礼让肥》一折《赚煞尾》“看来曰俺吃甚么”,也是家麻韵。可见元代时疑问语气词及指示代词后缀的“么”都可读ma音。

    吕叔湘著、江蓝生补《近代汉语指示词》第127页:“在现代河北、河南、山东的一部分方言里,什么又省缩为么(ma)、通常写成‘吗’或‘麻’;尤其干吗这个熟语,已经进入北京话。湖南、湖北说么事,也是么的变形。”所示最早文献书证是《聊斋》:“乡下人进馆子,有麻儿是麻儿。”

    四

    被错误解释成骂语的这些词语可以分为四组,以便做详细讨论(括号中是笔者补充的):

    “娘”字单用;

    “么娘”、“末娘”、“没娘”、(“者末娘”、“这娘子”)、“些娘”、(些娘娘、虾头娘娘)、“斩娘,’(“者娘”)、“那娘”;

    “什么娘”、“甚么娘”、“甚娘”;

    “你娘”、“他娘’、(“你妈”、“他妈妈”)。

    4-1第一组,“娘”字单用的曲折:娘—妈—吗—么—(者)么(ma)。即:“么”是“(者)么(ma)”之省,经由“妈”的隐曲变作“娘”,义仍是:这么。

    《陈州粜米》:“出言语不识娘羞。”即不识这么羞。《赚蒯通》一折《小桃红》:“你这些小儿每街上闹镬铎,则愿的碾得娘没一个。”碾得这么没一个存活。曾瑞《一枝花.买笑.尾》;“好前程不是耍,由你彻骨的娘透了的滑。”言妓儿彻骨透的这么狡猾骗人。

    《张协状元》第五出《行香子》曲后白:“孩儿要出路又是我苦,你道焦燥不焦燥!……休,休!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不听自然无,家中没闷婆。”仆役劝言:你不要理会那是非,自然就不焦燥了。主母言,如真的能不理会,家里就没有苦闷的主妇了。文意本是明白的。但钱南扬注言:“没闷,即闷,缓言之则为没闷。宋元人语,常有用‘娘’字以加重语气的,并含有骂詈之意。……‘婆’即是‘娘’,为了叶韵,故改做‘婆’。就是说‘你在我家觉得苦闷,妈的!’”但这个意思与“不听自然无”全不相承,句并未说仆役觉得苦闷。可见视“娘”如同“他妈的”,与句意不合。

    张可久《塞儿令》:“隔粉墙,付香囊。一团儿志诚谁信道谎。月淡西厢,云冷高唐,独自的误春光。花明柳暗生香,莺来燕去成双。噤未声离绣床,蹑着脚步回廊。娘!何处也画眉郎?”张相释言:“疑是郎至而结果不见踪影,故以娘字表示其失望。”但据上引全词,应是日间郎掷香囊约情,女于夜时等郎、寻郎而郎未来。“娘’犹‘妈呀”“天呀’之类的呼语,传示失望之情。试比较《董西厢》卷一《墙头花》:“兀的般标格精神,管相思人去也妈妈。”凌景诞注:“妈妈:无可奈何的呼吁词。”即:妈呀!妈呀!卷六广睹此景,分外增煞。柳阴里忽听得有人言,低声道‘快行么娘,咳!’”凌先生于此无注.按,断句应是:“快行么,娘咳!”红娘催莺莺快走:快走吗,姑娘呀!“煞”与“么(ma)”为韵。又《琵琶记》三二出:“来。我如今使你出去陈留一遭。这秀才也有好的么。如今这秀才家,一个个害了传槽病。从今后女孩儿休惹他这酸丁。元来小娘子也曾有夫主来。「正旦唱」都是些之乎者也说合成,我道来可是者么娘的七代先灵。”是说:我丈夫当初也是“之乎者也”满口斯文动听,说得我和他结了婚,他却抛弃了我。我说秀才不志诚,害了传糟病这话,可是这么灵验如实。本只需说“灵”,却粘连成“七代先灵”。“娘”仍与“么”一实一虚复说。此词诸家未发现,但对证明“末娘、没娘”即“(者)么娘”,是很有力的。

    4-2-3还有个“这娘子”词,即是“这吗子”。

    元无名氏《一枝花.嘲黑妓.尾》:“不索你分星擘两显名儿唤,路上行人口胜碑。这娘子骂得他都易。泪滴下些黑汁,脚踢起些炭气,吁得青铜镜儿黑。”此套的《序》和《梁州》曲淋漓尽致地描述了“脸如百草霜,唇注松烟煤”的黑丑之状,《尾》曲承此跌宕一层:也用不着我如此详说,也用不着指名道姓,你听路上行人这么随随便便骂她,简直胜过了我给她写的上述传记。“这娘子”即“这么(样)子”。此词诸家也未涉及,却很有说明性。

    4-2-4还有个“那娘”词,意思是是“那么(样)”。

    《敬德不服老》二折《醉春风》:“牢记住战争心。紧抄定抓将手。口□□云阳市上染了血衣,出那娘的丑。”我一心征战斩将,却落了个获罪被斩,出那种丑的下场。“那娘”即“那么”的曲折,与“者么娘”相对,诸家也失收。

    2-5“斩娘”是“者娘”’之误,意思仍是:这么;这样。

    张相例有《刘知远诸宜调》“骂斩娘打脊穷神,把小孩儿引逗。”“斩娘脱空汉,不寻常。”释言:“骂其可斩,加娘字以重其语气。”但先重骂可斩,又轻骂打脊、说空话,便文理不顺。后例是妻子怨丈夫闪得她独守空房而备受穷苦。骂娘,便太重,不合她的温顺性格。“斩娘”仅此二例,殊显跷蹊。“斩”只能是“者”’字之误,仍言这么个打脊穷人、这么个脱空汉。

    4-2.6“末娘”或别写成“没娘”。

    《酷寒亭》一折《醉中天》:“恨不的嘴缝上拳头打,我待揪扯着他。学一句燕京厮骂,入没娘老大小西瓜。”其中“入”是“辱”的别写。“没娘”即“末娘”。例句是说:我打她的话,别人会骂我,就辱没我这西瓜大的拳头了。即男不与女斗,强不与弱斗之意。张相言:“没亦与么同。按此系秽词。”解释大误,西瓜不能比喻女阴。正由于他把此“入”字错误的解释成秽词,才使得他把带“娘”字的系列词语都错误的解释成:怨詈之辞,与今人口语同。

    4-2.7“些娘”的情况稍异。仍是“些么”的曲折,但“么”,是“幺么”言小之“么”,与“些”同义复说,而不是“(者)么’的指代。今陕甘方言有几种说法:些么、些么么、些么点、么的点。意思都是:些微、些微微。“么的点’中读me,其余读me或ma。“么”的ma音,经“妈”的中介,换为“娘”,便成“些娘”。最早见于宋赵师侠《蝶恋花》:“茶饮不欢犹自可,脸儿瘦得些娘大。”分明是同情怜悯。张相例“檀口些娘大”、“朱唇一点些娘大”、“(金莲)端的些娘大,刚半礼”,都是誉说小。各例都没有一点骂的因素。

    明无名氏《雷泽遇仙》一折《元和令》:“些娘娘兰麝口。”犹言樱桃小口兰麝香。“些娘”重叠为“些娘娘”,与陕甘方言“些么么”“些微微”相应。《元曲释词》“些”条附及此例,却把“些”字无中生有的释为指示代词“此”:“‘些娘娘’即这娘娘也”。可对比冯梦龙《山歌.卷九.鱼船妇打生人相骂》:“称起骨头来你八两我半斤,看得别人便是虾头娘娘能介一点,自家便癞虼蚆进子天平。”说把别人看得像虾头一样轻小,当是“些娘娘”的趣变。本宜平实地说“些娘娘”,指一点点。因为全篇是用水族类作骂,于是“些”附会为“虾”而又说成“虾头”。北京方言称盆景为“些子景”,即小景致的立意,或趣写成“蝎子景”,见陈刚《北京方言词典》。

    4-3-1第三组,“什么娘”、“甚么娘”、“甚娘”。都是“么ma”与“娘——妈——吗——么ma”复说。词义都是“什么”。深知谐音趣难的作家,可谓翻手为云覆手雨。所有例句都是对反感、贬斥的事物而言,也可以说是有骂的情理,但这并非由“娘”字传示,而是“什么”本身就包含着否定、贬斥的色彩。例中若没有“娘”字,情感色彩仍然。《近代汉语指代词》中《什么》一文即指出:“(什么)除用于询问外,还有种种用处,概括起来可以称为‘修辞性问句’。其中最重要的是反诘和感叹两类。”反诘便意味着否定,如“是你什么娘祖宗亲”即否定其间的真亲近关系。“兀的是甚娘别离”即感叹别离怎么凄凉。这一类例句无需多言。

    “甚梁”当是“甚娘”之误。

    《七里滩.二折.尾》:“说与你刘文叔,有分付处别处分付,我不做官呵,有甚梁没发付您那蓝胞靴笏。我则知十年前共饮的旧知交,谁认的甚么中兴汉光武。”其中“甚梁”当是“甚娘”之误,正与“甚么”同义对应,都是一般的否定功名价值。后句不骂,前句也不骂。严子陵是从人各有志看待自己和刘秀。全剧对光武中兴本身是肯定的,并无一句骂斥。

    第四组,“你娘”和“他娘’。例句最多,情况也复杂,但基本的仍是“娘——么”的曲折。而“你”与“娘‘他”与“娘”都是平行关系,而不是修饰或领属关系。在例句中是“你.娘……”的结构。意思是:你(他)这样的……。即“你……”与“这样……”两层意思。所以,实际上“你娘”和“他娘”都不是词。

    最早的例证是宋人戏文《宦门子弟错立身》第二出“自家是老都管——一舍人使唤我,请甚王金榜。相公若知道,打你娘个本。妇人剜了别,舍人割了卵。”钱南杨校注:“‘本’字义不可通,疑是‘浑’字之误。言打一个浑就把事情混过去了。‘娘’字仅是加重语气,详《语辞汇释》。”按,“浑”之校不确。既混过去,就不会有剜别(明按,“鳖”的别写:女阴)割卵的惩罚。“本”字失韵,笔者以为应是“板”字。即你父不但要打你这板子,还要割你卵剜她的鳖。无论如何,一位老都管不会对少爷用“你妈的”来骂或加重什么语气。他如“打你娘驴头”即打你这驴头。“不识你娘羞”即不知你这羞耻,“美姻缘他娘间阻”即她这么阻拦。

    《墙头马上.二折.三煞》:“不肯教一床锦被全遮盖,可不道九里山前大会核,绣房里血泊浸尸骸。解下这搂带裙刀,为你逼的我紧也,便自伤残害。颠倒把你娘来赖。”你不肯遮掩,我便自杀,反过来把你这么诬赖。“你”与“你娘”应一致。“这么”复指前文所言:是你图财勾引他们成事。《争报恩.楔子》:“饿的你娘扁扁的。”饿的你这么个扁扁的。

    《陈州粜米》“拿那金锤来打他娘”:打他这(脑袋)。《金线池》“少不得告他娘,着他流递”:告他这(官司)。“他娘”之后省去实体词。

    《老生儿.四折.碧玉箫》“我便拷你娘么那三十棍”:打你这么三十棍。“娘”是“(者)么”的隐曲,似乎与“那”矛盾。《近代汉语指代词》第188页:“近指和远指的分别,基本上是空间的,但也往往是心理的。因此,有同一事物,先说那,后说这的,这是由于心理距离的改变,也可以说是观点的移动。”元刊本此句只作“我狠剁你三行棍”,便不用指示代词。《墙头马上》三折:“打你娘,那小厮。”言打你这小东西。情况同上,句中不当断开。《合汗衫》二折:“你也不叫,我也不叫,饿他娘那老弟子。”看把别的哪个老东西饿死了。

    又可对比《儿女团圆.一折.寄生草》曲后白:“二嫂请坐。今日是你个贵降的日子,我陪礼奉你一杯。我吃你娘汉子的酒?依着我把春梅休了者。”妻误以为丈夫爱妾不爱已。所以赌气说:我吃你这么个丈夫的酒吗?意即你不是我丈夫。剧中明言妻子是贤惠的,自不会骂“我吃你妈汉子的酒”,即令这样骂,意思是:我吃你爸的酒。不但不能表示对丈夫的遗憾,而且也不知所云。

    也有说成“你妈”的。

    《什样锦》二折“放你妈的臭屁”,张相对此特别释为“此与今人口语同”。其实现在此语意思仍是“放你这臭屁”。骂对方放屁,怎么说是他妈的屁?这正是元曲词语“(者)么——吗——妈”的传承。

    元曲中也有极少例句是骂娘语,却不在各家“娘”字的系列词内。

    《勘头巾》二折:“你且去,明日来讨草钱。讨你娘的汉子,我草钱也不要了。”是谐音:(我是)套你娘的汉子。第三折:“你明日来讨草钱。贫道望气,知道他在你寺里。望你娘颓气疝气!”按“颓”,谐音“腿”,可指称男阴、女阴。“气”谐音“器”。“疝气”是虚陪的。这些都有隐说性器、性行为词。前述各组“娘”字无此种情况,所以不是骂娘。

    4-7可见各家所释“娘”字系列词语并非骂语。赵师侠“脸儿瘦得些娘大”例,以“娘”来有意趣隐“么”,似乎是仿方言的偶一为之,并非实际口语。宋元戏曲是很追求语言的调侃诙谐,作家们发现了“娘”的趣难所在,便大量仿造出系列词语。由于并非口语,是文字游戏性质。元代以后只有少数作家在正确理解的基础上再造出:些娘娘、虾头娘娘。

    如徐渭仿“他娘”而重叠成“他妈妈”。《狂鼓吏.天下曲》白,叙祢衡斥问曹操:“你且说,就是天子无故要杀一个臣下,那臣下可好就去当面一手采将他妈妈过来,一刀就破做两段,世上可有这等事么?”是说:采将他这么过来。《鹊踏技》:“那孙权呵,几遍几乎,玄德呵两遍价抢他妈妈。”此句意思是说:曹操几次几乎把孙权致死,曹操攻下下坯,把刘备两个妻子都劫去了。是以“妈”指妻。中华书局周中明校注本对这两处都无注,而注“玄德:刘备的字”。可见是避难。而《汉语大词典》便据此二例立条:“他妈妈,犹言他。妈妈,口语词尾。”这就大误了。

    徐渭对“妻”的这种说法来于方言,如:老妈:福州、建瓯。建瓯也把“内兄(弟)”叫:老妈舅。妈娘:福建邵武、光泽、顺昌。我屋老妈子:江西黎川。福州话,老公妈(“老公”“老妈”的缩合):夫妻,两口子。也或把“妈”换成“母”,如苏州,大老母:大老婆。小老母:小老婆。《海上花列传》多有例子。以“妈”指妻,是“码”与“妈”趣难谐音,指**的码合。本也可指丈夫,但故意不这么说,是“舍一保另一”的策略。仅指妻,就不容易看出原因。

    还有谐音成“马”称妻子的,如南京。又,金华:老马儿。金华汤溪:老马。丹阳、上海,小老马:小老婆。大老马:大老婆。江苏泰兴:马马儿。方言词典对“马”字往往标同音代替号而不必,是特意求趣的。其实“妈”“母”字也不是常义,却都不标同音代替号。不标是对的。

    《醒世姻缘传》第64回:“我还念你娘那x经!”’那个x是校点者对原文“屄”字的遮隐。其实它是“屁”字的趣难谐音,表示讽剌否定。而“娘”仍是“娘一妈—吗一什吗”的曲折。句意是:我还念你的那什么屁经吗!现在口语词中“屄”字是“屁”或“脾”字的趣难谐音的,极为多见。参见前文“诌屄二大娘”即:诌脾儿大样。限于篇幅,容不举例。此类的“娘”字都不是字面实际意思,可见由此比附,而把宋元时这些带“娘”字的趣难词语解释成用“娘”字骂人,在古与今两方面都是错误的。

    (原载青《青海师专学报》200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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