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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女夫词》再校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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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女夫词》的主要校勘,先后见于《敦煌变文集》、潘重规《敦煌变文集新书》、谭蝉雪《敦煌婚姻文化》(甘肃人民出版社1993年,后文简称“谭书”)等书,以谭书的校勘最为简明而比较全面。谭书并有一些关于内容与词语的解释。在谭书之后再没有对《下女夫词》进行校释的。《下女夫词》不是变文,敦煌学界对它的研究,不论在校勘、注解、内容阐释评论,都不如对变文研究的充分,所以遗留的问题还很多,有不少的讹错对理解文意的妨碍很大。而《下女夫词》又是敦煌文学中对后代影响很大,现代人们也很感兴趣的,很需要更精确的恢复原来的文字原貌,本文即直接引录谭书的校勘而在括号中予以补正。谭书把《敦煌变文集》中的《下女夫词》分为《下女夫词》、《论女婿》、《婚嫁诗》三部分。本文即按此顺序申说。有的词语的意思不容易把握,文意有所趺宕的,也顺便解释。对所解释的词语在后面括号中予以编号。

    《下女夫词》

    :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女答:门门相对,户户相当,通问剌史,是何抵当(1)

    儿答:心游方外,意逐恒娥。日为西至,更阑至此。人疲马乏,暂欲停留。幸愿姑嫂,请垂接引。

    女答:更深月朗,星斗齐明。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庭?

    儿答:凤凰故来至此,合得百鸟参迎。姑嫂若无(有)(2)祗疑,火速返身却回。

    女答: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

    儿答:本是长安君子,进士出身。选得剌史,故至高门。

    女答: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

    儿答:闻君高语(誉)(3),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女答:使君贵客,远涉沙磧,相(将)(4)郎通问,体内如何?

    儿答:剌史无才,得至高门,皆(既)(5)蒙所问,不胜战陈。

    再答:更深夜久,故来相过。姑嫂以下,体内如何?

    女答:庭前井水,金木为栏。姑嫂以下,并得平安。

    儿答:上古王乔是仙客,传闻烈士有荆轲。今过某公来此问,未知体内意如何?(6)

    女答:孟春已暄,车马来前,使君贵客,体内如何?

    儿答:此非公馆,实不停留。有事速语,请莫干羞(7)。

    女答:亦非公馆,实不停留。发君归路,莫失前程(8)。

    儿答:车行辋尽,马行蹄穿,故来过此,任自方圆(9)。

    女答:何方所管?谁人伴换(10)?次第申陈,不须潦乱。

    儿答:敦煌县摄,公子伴涉。三史明闲,九经为业。

    女答:夜久更阑,星斗西流,马上剌史,是何之州?

    儿答:金雪抗(今宵伉)(11)価,聊(料)(12)此交游。马上剌史,本是沙州。

    女答:英髦荡荡,游(酉)称阳阳(洋洋)(13)。通问剌史,是何之乡?

    儿答:三川荡荡,九郡才郎,马上剌史,本是敦煌。

    女答:何方贵客,侵宵来至?敢问相郎(14),不知何里?

    儿答:天下荡荡,万(方)(15)国之里。敢奉来言,具答如此。

    女答:人须知宗,水须知源。马上剌史,望在何川?

    儿答:本是三州(川)(16)游奕,八水英贤。马上剌史,望在秦川。

    女答:君等贵客,久立门庭,更烦申问,可惜时光?

    儿答:并是国中窈窕,明解书章,有疑即问,何惜时光?

    女答:立客难发遣,展褥铺锦床。请君下马来,缓缓便商量。

    束带结凝妆,牵绳入此房(17)。上圆(月上)初出卯(柳)(18),不下有(又)何妨(方)(19)?儿答:亲贤(悬)(20)明镜近门台,直为多娇不(才)(21)下来。只(又)(22)要绫罗千万匹,不(又)要胡觞数百杯(23)。

    女答:(上酒)酒是蒲桃酒,将来上使君。幸垂与饮却,延得万年春。(24)

    儿答:酒是蒲桃酒,先合主人尝。姑嫂已(既)(25)不尝,其酒洒南墙。

    女答:酒是蒲桃酒,千钱沽一斗。即问二相郎,因何洒我酒?

    儿答:舍后一园韭(26),刈却还如旧。即问二姑嫂,因何行药酒(27)?

    女答:(请下马诗)窈窕出兰闺,步步发阳台(28)。剌史千金重,终须下马来。

    儿答:剌史乘金镗,手执白玉鞭。地上不铺锦,下则实不肯。

    女答:锦帐已铺了,绣褥未曾收。剌史但之下,双双宿紫楼(29)。

    儿答:使君今夜至门庭,一见恒娥秋月明。姑嫂更蒙屈下马,相郎不敢更相催。

    女答:(请上床)漏促更声急,星流月色藏。良辰不可失,终须早下(上)(30)床。

    儿答:月落星光晓,更深恐日开。若论成大礼,请便自扶(同床)(31)来。

    注解

    “抵当”一般是抵充、承当的意思,“何抵当”这里指:来作什么。

    “祗疑”指对来客有怀疑而排斥。即把客当成贼。因此“无”是“有”的反义成误。

    原文的“高语”,不合文理而理校。

    谭书说原卷作“将郎”,《敦煌变文集》即录为“将郎”。谭书据别卷录作“相郎”。但这样就成为是男方傧相问姑嫂,而实际是姑嫂问女婿。将郎通问:(我)将新郎来问。

    “皆”字无所承,应是“既”之误。

    所问的“体内如何?”是问腹中学问。女答“并得平安”,是以答非所问作跌宕。所以男即用自己所知的历史人物知识作标准答案,再问“体内意如何?”,突出“意”字。

    “干羞”:你不能回答体内如何,也不要一个劲的羞耻。

    由于儿说“干羞”,有欠礼貌,女便回敬:那你就走吧。也是一次跌宕。

    任自方圆:随你处理吧。于是女继续考问。

    蒋礼鸿《敦煌变文字义通释》说,“伴换”与“盘桓”是同源词,所以“伴换”是陪伴的意思。

    原文“金雪”不辞,“雪”字与文理无涉。是“今霄”的形误,实际是“今宵”的音误。后文“侵霄来至”中被校勘成“宵”字,可证。

    原文是“辽”字,谭书作“聊”。但聊且即姑且的意思与文理不谐。按文意理校成料理的意思。

    原文“游称阳阳”而不成意思。“酉”是“小酉山”的简说,用它藏有秦代大量书籍的典故。或说“酉室”、“酉穴”。句子的意思:你可以称为小酉山,腹中大大有学问。因上句“交游”而误同为“游”字。“阳阳”是“洋洋”的别写。

    “相郎”并不是傧相的意思,而且没有这个词。遍查古今《骈字类编》、《佩文韵府》、《汉语大词典》、《汉语方言大词典》、《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台湾《中文大辞典》等大型辞书,都没有“相郎”与“傧郎”这样的词语。这里的“相郎”,细致标点应是“相、郎”:傧相、新郎。但诗词曲中一般不便标点这样的顿号。后文还有几处“相郎”,都是如此意思。

    家乡只能是一个地方,不能说成“万国之里”。“方国之里”:总在某个方国里,即总在某个地方。但这是“废话”式的答犹如不答。属于趣侃性质。嵇康《高士传》:“项橐七岁为圣人师。孔子问项橐曰:‘居何在?’曰:‘万流屋是也。’注曰:‘言与万物同流匹也。’”这分明是说在孔子在一次问难之后,曾问及项托的住址。但项托大约是也要当无名名人,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特意设了个“万流屋”的悬念,就是个答犹未答的巧谜。嵇康所引的注,不知是何人之注,实际也是注犹未注。它只是解释了容易知道的“万流”即万物,‘‘同流匹”是自加的同义反复语,而回避了难知的“屋”字。今议“万流屋”即:万类共处的一座大屋子,即天覆地载之意。明代《小儿论》中,孔子问:“汝居何乡何里?何名何字?”回答是:“在敝乡贱里,姓项名托,尚未有字。”《小儿难孔子》中完全相同。“敝乡贱里”,也是虽答而实未回答居处的。清代《缀白袭》第十一集《宿关》中所说的:“家住支吾州脱空县,天涯府里是家园。我父名唤谎员外,母亲赵氏老夫人。要知我的名和姓,云里说话雾里听。”支吾、脱空、谎、赵(吴语词,义为谎),均是不实之义。天涯、云雾,也是渺无边际,不可捉摸。而该剧后文另说:“他家住在皇城里头。他爹叫什么元沛,妈叫什么赛昭君。他叫……刘建。”晋代的“万流屋”虽然是这类巧趣语的源头,但不是民间知道的。经敦煌文书的“方国之里”的媒介,才有后世的承变。

    没有“三州”的固定词语,是“三川”之误,与固定词语“八水”同指关中地区,即与下文的“秦川”相应。“三川”“八水”,在敦煌文学中多见,恕不示例。

    ——“思”的谐音曲折,以思念指爱情。详见刘。

    瑞明《〈下女夫词〉的古代婚姻文化蕴涵》。所谓月下老人用“赤绳系足”来预定婚姻的志怪文学说法,就是仿这种谐音而创造的。

    原文“上圆初出卯”不成意思。“上圆”是“月上”之误,“卯”是“柳”之误。后来文人诗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应就是从此仿说的。

    原文本是“方”字而不误,难点在于是没有标点问号的反问句。倒是原文“有”应是“又”的别写。是说:夜已经深了,我不下马就婚,又要到哪里去呢?各家都校勘成“不下有何妨?”成为并不下马,恰与本意相反而误。但,p2976异文残卷:“为初职任,不下何妨?刺史早个肯,着勒两傧郎?审实不肯下,娥眉花后藏。刺史身坐金车,手持玉简,地上不铺锦,下亦实不肯。”这里因为有“地上不铺锦”的挑剔,确实是说“不下何妨”的跌宕。而p3350等卷的前提却另是“立客难发遣,展褥铺锦床。请君下马来,缓缓便商量。”两文的写法不同,不能按p2976的“不下何妨”而校勘p3350等卷的“不下又何方”。

    原文的“亲贤”与“明镜”不能搭配。实际是说儿亲自在近门台之处悬挂镜子,来防避新娘婚夜的红煞。详见《〈下女夫词〉的古代婚姻文化蕴涵》。

    原文是“不下来”而与实情相反,“不”是“才”之误。谭书第142页又说:“这时男方故作姿态,‘直为多娇不下来’。”其实,“直为多娇”与“不下来”矛盾。

    原文的“只要”与后文也要敬酒不一致。要绫罗是承上文女所说“展褥铺锦床”而言。但特意说“千万匹”,却不是夸大数量之多,而是要把量词的“匹”趣味的别解成动词“匹配”的意思。“千万匹”实际说非常匹配。

    原文的“不要”正与后文趣说要敬酒不一致。所以应是“又要……又要”的并列复句。原文是“伤”,“觞”则是校勘的正字。谭书应是对“伤(觞)”而脱漏括号。

    是特意对酒做文章,即谐音“久”,但酒不能延寿,而是指婚姻爱情永久。

    尝而停止,是“已经不尝了”。根本没有尝,不能说“已不尝”。从字形说很可能是“己”之误,但一般不单说,所以应是“既”之音误而又形误。

    由酒转到韭,也是取谐音“久”。

    并不是真正的药酒。西北方音,“药”与“约”同音而谐音,约束即维系。

    阳台,不是指实有的建筑,而与“**”是指**的同义词。宋玉《高唐赋序》:“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尾。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紫楼”不是一般的描写色彩,是从道教特殊词语“紫房”而变。道教从紫色云霞而把词语中的“天”往往用“紫”来说。词例很多。把炼丹的房特叫“紫房”。而道教又把**用“炼(内)单”来作隐语。南朝宋鲍照《代淮南王》之一:“合神丹,戏紫房,紫房彩女弄明珐。”

    “下”是“上”的反义致误,理至明。原文两处都是“下床”,应是反义致误。由于“下床”与文理矛盾,谭书第144页便曲意解释:“对‘床’的理解应放到当时的历史环境中,那时‘床’的含义比较广泛,踏脚的小木架曰踏床;放在炕上作吃饭用的,约七八寸高的小方桌曰食床;放琴的架子曰琴床;长条形的几案曰条床,还有汉灵帝以来的胡床等等。就以睡床而言,亦可坐卧兼用。王建《新嫁娘词》:‘邻家人不识,床上坐堆堆。’反映了坐床之俗。直到今天,河西偏僻的山区,客人进家,一律请上炕,盘腿而坐。如客在炕下,便有怠慢之嫌。所以对《下女夫词》的‘请下床’,不能理解为卧床,下床的目的是请新郎按时前往堂中行礼。”虽然说了这么多,却不能一语破的而指明“请下床”究竟是哪种床。前文叙把新郎请下马,即站在地上,那么,又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上”到哪种床上,而又要他“下床”呢?

    《敦煌变文集》录为“自床来”,谭书作“自扶来”,都不成意思。“自床”是“同床”字形近之误。同床即同眠。

    《论女婿》

    :柏是南山柏,将来作门额。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

    :团金(锦)(33)作门扇,磨玉作门环。掣却金钩锁,拔却紫檀关。

    :锁是银钩锁,铜铁相铰(浇)(34)过。暂借钥匙开,且放剌史过。

    :彼处无(屋)(35)瓦砾,何故生此堆?不假用锹糴,且借玉把(耙)推(摧)(36)。:琉璃为四壁,磨玉作基阶。何故相要勒(37)?不是太山崖(38)。

    :堂门策(筑)(39)四方,里有四(二)(40)合床,屏风十二扇,锦被画文章。

    按,其他三卷都没有“下”字。“下”应当是承前面抄写的《下女夫词》而言:下面(接的是)“至大门咏词”。因此这里不应阑入。

    无须说门是钢铁般坚牢。应是说门上有一团一团的锦饰。“锦”误成“金”。

    但锁子不是铰剪制成的,是“浇注”而成。

    原文“无瓦砾”与“生此堆”矛盾。“无”字应是“屋”字成误。即特意设个屋瓦砾堆,女婿要用耙子再把瓦砾堆摧毁。这是表示希望多生儿子,少生女子的民俗。详见《〈下女夫词〉的古代婚姻文化蕴涵》。

    原文是“玉琶摧”,谭书作“玉把推”。但没有叫“琶”或“把”的打击工具。“摧”字合宜:瓦砾已经是破瓦,再把它“摧毁”。

    要勒:阻挡。据此知道是女方阻挡儿上台阶。也可以想象,在其他的问答时,儿与女都会有相应的动作来配合诗意。

    太山:大山。崖,也指阶。《广韵.佳韵》:“崖:阶崖。”

    “策”字与文理无关。丙卷作“筑”:修筑。应据而校勘。

    不能说四面会合的床。而“二合”正指阴阳结合。陆机诗:“二合兆佳偶,女子礼有行。”

    《婚嫁诗》

    《催妆二首》: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已闲。自有夭桃花菡颜。不须脂粉污容颜。两心他自早相知,一过遮拦故作迟。更转只愁奔兔月,情(请)(41)来不要画娥眉。

    《论开撒帐盒(合)(42)诗》:一双青白鸽,绕帐三五匝。为言相郎(相郎姑嫂)(43)道:先开撒帐盒(看)(44)。

    《去行座(坐)(45)障诗》:夜久更阑月欲斜,绣障玲珑掩绮罗,为报侍娘浑擎却,从他驸马见青娥。

    又云:锦障重重掩,罗衣队队(46)香。为言侍娘道,去却又何妨?

    《去扇诗》:青春今夜正方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千重罗扇不须遮,百美娇多见不奢。侍娘不用相要勒,终归不免属他家。

    闺里红颜如蕣花,朝来行雨降人家(47)。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

    《咏同牢盘》:一双同牢盘,将来上二官。为言相郎道:绕帐三巡看(48)。

    《去襆头》:擎却数枚花,他心早一家。何须作形迹,更用襆头(49)遮。

    《去帽惑(晚帼)(50)诗》:瑛瑛(扑扑)(51)—头花,蒙蒙两鬓插(52)。小(本)来(53)鬓发好,不用帽惑(晚帼)遮。

    《去花诗》:一花去却一花新,前花是假后花真。假花上有衔花鸟,真花更有采花人。《去花(54)—首》:神仙本自好容华,多事旁人更插花。天汉坐看星月晓,芬芬(55)只恐入云霞。

    《脱衣诗》:山头宝迳甚昌扬(56),衫子背后双凤凰。禮裆两袖双鹊(57)鸟,罗衣折叠入衣箱。

    既见如花面,何须着(重)(58)绣衣。终为比翼鸟,他日会双飞。

    《合发诗》:本是楚王宫,今夜得相逢。头上龙盘结,面上贴花红。

    绿鬓蝉双入,青眉应二仪。盘龙今夜合,交颈定相宜。

    昔日双蝉鬓,寻常两髫垂。今宵来入手(受)(59),结发赴佳期。

    《梳头诗》:月里娑罗树(60),枝高难可攀。暂借(61)牙梳子,箅(篦)(62)发却归还。

    《系指头诗》:系本从心系,心真系亦真,巧将心上系,付以系心人。

    《咏系去离心人去情诗》(《去人情诗》)》(《请人去(63)诗》):天教织女渡银河,来向人间只(又)(64)为人。四畔旁人总远去,从他夫妇一团新(亲)(65)

    《咏下帘诗》:宫人玉指白纤纤,娘子恒娥众里潜。诚心欲拟观容貌,暂请旁人与下帘。

    原文“情”使意思不畅。本是礼貌的说:请你不必化妆了。

    但没有“撒帐盒”其物。各卷均作“撒帐合诗”而确,“合唱”的“合”。指儿与女同时咏诗。

    谭书据原卷作“相郎”,《敦煌变文集》同。此再据乙卷作“姑嫂”而补。因题目中赫然在目的说是“合诗”,即这是儿与女同时合说的诗。两人的其他三句完全相同,此句儿是对姑嫂说:为言姑嫂道;女则是对相郎说:为言相郎道。此点校勘至为重要,因为这种情况启导了后来戏剧中的两人同时对不同的对象合说道白或合唱同样意思的曲子,仅是那指不同对象的称呼词语不同。

    谭书注解:原卷是“绕帐三巡看”,据甲、乙卷改。但《敦煌变文集》校勘记说:丙卷此句作“生开撒帐合”。按,以“先开撒帐”定校是正确的,但“盒”字并无版本依据,它应是“合”字的别写,属于科介提示语,即与题目的“合诗”呼应。这也说明敦煌的讲唱文学对后来的戏剧的影响。此句缺一个字,据原卷“绕帐三巡看”补“看”字。

    但没有“座障”其物。《宋史.仪卫志五》:“行障四,坐障二。”《宋史.礼志二七》:“行鄣三,坐鄣二。”行障、坐障,又都是帝王将相等的仪仗,民间婚礼、新房中不会有。诗中实际说的是“锦障”、“绣障”,应是指床的围障,也可以说是“坐障”。所以“行”字是衍文。“座”是“坐”的别写。

    原文是“队队”而确。谭书作“对对”,解释说:“据s4609《财礼目》改。”按,《邓家财礼目》中并没有“对对”这样的词语,有关的另是:“红罗裙壹条,贴金衫子壹腰,红锦侯裆壹领,三事共壹对。”即这三种共是一套服装。其中“三事共壹对”共有七处,都是如此意思。但新娘不会穿几套服装而说“对对”。原文的“队队”是“阵阵”的意思。敦煌文学中极多见。王梵志诗:“来如尘暂起,去如一队风。”敦煌曲子词《浣溪纱》:“一队风去吹黑云。”《李陵变文》:“白雪纷纷平紫塞,黑烟队队入愁冥。”《佛说报恩经变文》:“队队香风生桂畔。”伯2555卷《敦煌唐人诗文选集》残卷卷七,七言诗之十一:“穷奇瑞雪知人贺,雾霏队队向君家。”斯4480卷《太子成道经变文》:“转瞬从天有九队雷鸣,一队雷鸣中,各有独龙吐水,浴我太子。”伯2305卷《妙法莲花经讲经文》:“仙人欲拟入皇京,队队祥云捧足行。”又如许敬宗《侍宴诗》:“葆羽翻风队,腾吹掩山楹。”《佛本行集经》卷十七:“譬如猛风,吹彼云队。”

    誉说她是仙女,宋玉《高唐赋序》:“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尾。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帐,指结婚新房,即所谓“青庐”。应是说让围观的亲友看他们同牢而食。

    襆,就是“衹”字,此指盖头。详见《〈下女夫词〉的古代婚姻文化隐含》。

    原文作“帽惑”而不成意思。蒋礼鸿《敦煌变文字义通释》确证应是“悅帼”:女子覆发的首饰。谭书第154页特别解释:帽惑就是最早叫“次”,后来叫“髮髢”的,即假发。“帽惑的作用正是为了弥补、掩盖新娘头发的不足。……‘帽惑’二字,实为‘髦髻’之讹,即髻发,挽束头发结成的发饰,新娘则用髮髢装扮,覆在真发之上,当新娘开始易装,髦髻自然亦应卸除。”但“髻”不会讹成“惑”。既解释成假发,又解释成发饰,两相矛盾。更不会杀风景的是当众亮新娘头发的不足的相。而且诗中明明说“鬓发好”。

    原文作“璞璞”虽误,谭书据异文作“瑛瑛”也误。“璞璞”是“扑扑”之误。《汉语大词典》“扑:遍;宋蒋捷《贺新郎》:‘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参见‘扑地’。”“扑地:遍地。《文选.鲍照〈芜城赋〉:‘廛閛扑地,歌吹沸天。’李善注引《方言》:‘扑:尽也’。”“扑扑:盛貌。唐白居易《山石榴寄元九》诗:‘山石榴,一名山踟蹰,一名杜鹃花,杜鹃啼时花扑扑。’清王士稹《复雨》诗:‘今年稍稍宜雨旸,黍稷扑扑稻叶长。’”又如常语“风尘扑扑”。而没有“瑛瑛”词。蒋礼鸿先生同书同条也说:“后世还有‘花扑扑’的说法,《西游记》第九十七回:‘花扑扑的满街鼓乐送行。’……丙、丁两卷作‘瑛瑛’,是形近之误。”

    原文作“两鬓渣”,则不成意思。理校成“插”。

    原文是“少来”,应是“本来”之误。谭书据异文作“小”。但这里不是追叙小时或少时。

    据文意补“又”字。相当于前文“又一首”。

    原文“纷纷”与新娘仅是一人矛盾,理校为“芬芬”:芳香。

    “山头宝迳”的意思不知,待再思。

    原文是“双鵄”,而“鵄”即“鸦”。但民俗以为乌鸦不吉利,没有绣在衣服上的。喜鹊是吉祥鸟。《百鸟名》:“吉祥鸟,最灵喜,出在台山岩嶂里。忽然现出采云中,但是人人皆顶礼。”可见敦煌人说的吉祥鸟是喜鹊。喜鹊或用为图饰。宋吴文英《高阳台.寿送王历阳以右曹赴阙》:“春风侍女衣篝畔。早鹊袍以暖天香。”可参。有“双鵄”或“双鸦”词,却是“双丫”的谐音趣写,指少女的双髻。谭书第155页解释说:“‘绣双鸦’之意则寄托着对胤嗣的期望。《说文》曰:‘乌,孝鸟也。’以其反哺识养,故为吉鸟,新娘礼服的双鸦正寓意于儿孙孝顺、家庭幸福。”按,这是据晋成公绥《乌赋序》:“夫乌之为瑞鸟久矣,以反哺识养,故为吉乌。是以周书神其流变,诗人寻其所集,望富者瞻其爰止,爱屋者及其增谈。兹盖古人所以为称。”但都是从晋以前的“古人所以为称”,仅是所专指的那四项。在民俗中没有形成吉鸟的说法乌鸦虽是孝鸟,却没有联系到胤嗣的期望的例证。

    说美人不须着绣衣,非通理。要脱的也只是外衣。“着”是“重”之误。

    梳头,无须特说把头发“入手”。是把新郎的头发参合在新娘发髻中,所以是“入受”成误。详见《〈下女夫词〉的古代婚姻文化蕴涵》。

    娑罗树是产于印度的树,成为月中桂树的异说。唐段成式《酉阳杂俎.木篇》:“娑罗,巴陵有寺,僧房床下,忽生一木,随伐而长。外国僧见之,曰,此娑罗也。……天宝初安西道进娑罗枝,状言;‘……布叶垂阴,邻月中之丹桂;连枝接影,对天上之白榆。”

    借:指用夫家的。详见《〈下女夫词〉的古代婚姻文化隐含》。

    算,是算数的筹码,与文意无关。是“篦”之误,用为动词,犹如“梳”。

    谭书注解:前题为原卷,后题为甲卷。按,两个题目都不成意思,应是“咏请人离去”之误。

    是说新娘是嫦娥又降落凡间为人。原文“只为人”意思不通。

    新郎新娘就是穿的新衣服,别人在场并没有穿新衣服的不便。“新”是“亲”之误。

    (原载台湾《敦煌学》第二十九辑,2012年。与《〈下女夫词〉古代婚姻文化蕴涵》合为《〈下女夫词〉再校释与古代婚姻文化蕴涵》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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