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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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公布关于谈判的所有内容?”

    特纳侯爵笑着看向李凌峰,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人意外的笑话。

    “是的,侯爵大人。我相信,这么做的话,对于内厄姆目前的局势是最好的选择。”李凌峰同样面带微笑的看着特纳侯爵,并没用因为特纳侯爵的态度而对这件事情有所动摇。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愿闻其详。”

    “按照你的说辞,为什么我不选择让人民之声和内厄姆报一样?”

    “侯爵大人,关于这一点,我觉得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现在内厄姆的市民希望看到的是“真相”而不是含糊其辞。如果人民之声的做法和内厄姆报一样的话,那么我们能够得到的只有不信任的持续加深,以及人民之声杂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毁于一旦。”

    “那为什么不是有选择的公布一些细节上的消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所谓的“真相”。我相信你一定明白一个道理,真相的意义是相对的。每个人对待真相的看法都不同。“部分真相”我认为才是最适合内厄姆人民的选择。”

    特纳侯爵拿起热气腾腾的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淡然自若地对李凌峰说。

    “当然,在这一点上,我并不否认。无论是“完全的真相”还是“部分的真相”都足够让我们应对目前的局势。我想要“完全的真相”只要还是为人民之声未来的发展,继续奠定基础。经过这次事件,我相信人民之声所标榜的“公正、客观、真实”将更深入人心。人民之声口碑进一步的提高,无论是对您,还是对人民之声自身都是大有裨益。能够在未来负担起更重要的责任。您觉得呢?”

    “我已经有了内厄姆报了,人民之声的口碑似乎并不需要太过于重视吧?虽然它现在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内厄姆最畅销的报刊——是这么叫的,对吧?——但想要它关门,仅仅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嗷,侯爵大人。我相信您是不会做出这样不智的事情的,如果你有这种打算的话,那么现在那两家报社,早已经在他们的报纸发行的那一天就被贴上了封条。请容我大胆的猜测一下,您理想中的内厄姆,需要的是不同的声音,有歌功颂德的,自然也有唱反调的,更少不了中立的角色。”

    特纳侯爵并没有回答李凌峰的话,只是稍有兴趣地看着李凌峰,示意他说下去。

    “在我看来,侯爵大人。人民之声的立场就是中立,而中立的立场其实是最容易让人相信的,您觉得呢?如果一家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中立的报社,偶尔隐约的偏向另一边,所带来的效果,可要比一直都是赞扬的报纸所写的一百篇报道都要来的有效果。而且,在这里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对手可不仅仅是在内厄姆当中。毫无疑问,如果我们不即时公布真相的话,那么我们的敌人也会公布的。而到时候,所引发的信任危机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就算内厄姆的市民们暴动了,我也同样能够镇压下来。但谈判的具体条款要是公布出来的话,那么所引起的地震,可就不仅仅是那些平民了。”

    “在汉国,有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的意思,想来侯爵大人您应该是非常清楚的。接下来的一年,将会是内厄姆最关键的一年。因为这一年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一年,而我们的敌人显然也不会放过这一点。但如果内厄姆乃至整个郡的居民们都对您,对内厄姆政府保持着极高的信任度的话,那么所谓的颠覆也就不可能会出现,就算有,也只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麻烦而已。

    当我们自身稳固如山的时候,对方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难以动摇我们,不是吗?”

    “嗯——孟德,我现在真后悔把你放走了。当初不应该仅仅担任一家报社的主编的,你的才能,你所看到的要比很多人都要远,都要广。你的智慧,和你现在的年龄,一点也不相符。你现在所说的话,应该是一个和我这样年龄的人,才能够拥有足够的经验来判断。”

    特纳侯爵放下了茶杯,并没有就是否公布真相给予明确的答复,而是突兀地换了话题,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凌峰说,语气里满是遗憾。

    “怎么样?孟德,留在内厄姆,我能够给予你远比现在更优渥的条件,就算是市政厅厅长的位置,也可以给你。如何?”

    “侯爵大人,您实在是过誉了。我相信这些东西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并不止我一个人。”

    “能够看出问题的人有很多,但是能够给出切实的解决方法的人并不多——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才二十一岁,对吧。”

    “是的,侯爵大人。这个年纪还非常年轻,需要历练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李凌峰自然是明白特纳侯爵所说的话的意思,只能连忙自谦。

    “前途无量呀,凭借你现在的才能,我相信即使是在汉国那样庞大的帝国当中,也能够出人头地。但是,所需要的时间,必然要比内厄姆所花费的时间要多得多。只要你点头,市政厅厅长的位置就是你的,而且你要相信,在未来你的职位不会只是一个厅长,而是帝国宰相。”

    “侯爵大人,您曾经在汉国游学过几年,是一个汉国通。您应该知道作为一名汉国人,对于故土感情是所有感情都无法比拟的。落叶归根,是每个汉国人对于死亡最理想的状态。”

    “落叶归根……但你现在才二十一岁,谈这个太早了。”特纳侯爵目光仿佛能够看透李凌峰似的:“其实,你只是觉得内厄姆现在的局势还有着非常多的不确定,对吗?你并不看好内厄姆在皇室和圣庭的围剿之下,能够生存下来?”

    “呵呵,侯爵大人,您言重了。我李凌峰自认为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内厄姆现在所面对的问题,我认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都能够顺利解决。毕竟皇室和圣庭,还是需要顾虑边境线上虎视眈眈的异族们。

    在希罗国的历史上,并不乏因为内乱而导致异族顺势入侵的情况。而每一次想要将进入希罗国的异族驱逐出去,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即使是最短的一次,也用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

    付出与获得完全不成正比,我相信只要还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我真的只是希望能够回到故土,哪怕只是当一个农夫也非常满足了。”

    李凌峰连忙把胸脯拍得梆梆作响,说起话来也是铿锵有力。仿佛他就是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豪气男儿,但说实话,他心里其实非常的虚,谁让特纳侯爵所说的,正好就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老话说得好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内厄姆的变革,原本就和李凌峰没有一毛钱的事情。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当初也只是被抓住了小辫子,才无奈趟了这潭浑水。现在能够抽身离去,那完全就不需要做选择。

    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但理是这么个理,但也不能就直白白地就说出来,那显得多不会做人呀。自然是好话套话一起上了。不过李凌峰所说的也并不是瞎胡诌的,目前内厄姆的情势确实是这样。只要给内厄姆充分的发育时间,等站稳脚跟之后,依托汉国的支持,即使是面对两大势力,也有自保之力。

    “理智……”

    特纳侯爵,听了李凌峰的话,突然莫名其妙地低声感慨了一句,随后又恢复了往昔的威严,他对李凌峰露出了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笑容。

    “对了,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从我这里借了十万金币对吧?”

    李凌峰一听到十万金币,心里就咯噔一下,他真就怕特纳侯爵提这件事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且还不是欠一千两千,而是十万金币,十万金币,够一个家庭好吃好喝三代,都不一定花的完的。如果特纳侯爵真以此来要挟让李凌峰留下来,打工还债,那他也只能乖乖地留下来了。

    面对内厄姆最有权势的男人,李凌峰一点儿也没有之前那种“欠钱的才是大爷”这种心态了。

    “是的……不知道……您看?”

    李凌峰小心翼翼地对特纳侯爵说,话语间隐隐刺探着这位大佬的态度。

    “这十万金币,就不用还了。”特纳侯爵看着李凌峰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露出了笑容。

    而我们的**丝城主李凌峰,此刻正因为特纳侯爵的豪气,而愣住了。等回过神来之后,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特纳侯爵行了个汉礼。

    “侯爵大人高义!”

    这句话,李凌峰喊得是心悦诚服,真情实意。

    “我还准备了两万金币,就当做是为你饯行之礼吧。”似乎是怕吓不住李凌峰,特纳侯爵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多些侯爵大人厚赠。”

    李凌峰表面上并没有因为相当于白捡了两万金币,就表现出过激的情绪,显得相当淡定。颇有一股子死钱财如粪土的名师风范。但在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卧槽,真特么霸气!果然壕就是壕呀!”

    现在他再看特纳侯爵,只觉得特纳侯爵身上的威严已经被一圈夺目的金光所覆盖——那是赤果果的土豪金!

    “关于谈判的具体内容,我同样你的观点,公布具体的细节。但还是必须有选择,只能挑选一部分适合的公布。这点毋庸置疑,明白吗?”特纳侯爵对于扔出去两万金币,同样没有什么感觉,仿佛就是扔出去几块钱似的。

    对于特纳侯爵来说,这只是一项投资而已。只要李凌峰不早死,那么未来他在汉国必然成为一位不小影响力的人物,到时候凭借现在的关系,在未来多多少少也能够获得李凌峰的帮助。

    这是长远的投资,当然如果李凌峰不幸在成长的过程中死了,或者其他原因而导致他没有出人头地,也没有关系。虽然现在内厄姆的收入因为贸易份额而减少,但两万金币在特纳侯爵眼中还算不上什么。

    投资是有风险的,有赚自然就有赔。而与付出相比,如果能够等到那个时候,收获将是巨大的。就算特纳侯爵这一代用不到,当杰拉尔德继承内厄姆的时候,也能够用到。

    “嗯,我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选择权,在您的手上。自然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李凌峰并没有因为达不到预期的结果而失望,能够获得公布真相本身,对于人民之声来说,以及是大有裨益的事情了,就连作为市政厅亲儿子的内厄姆报也没有这个权利呢。

    在敲定了这件事后,特纳侯爵就让管家把与皇室签订的那份条约给拿了过来。

    条约是被小心的放在一个透明的水晶匣子里,匣子被施加了魔法,用以为这份条约创造出最适合保存的环境。当匣子被拿出来后,并没有被打开,李凌峰只能透过透明的盒盖,观察那份条约。

    条约是用最顶级的魔法金属板,这种金属板就是为了签订契约专门开发的。虽然制作材料算得上珍贵,但制作的工序却谈不上复杂。这金属板只有在制作出来后的一个小时内可以被书写,一个小时后将永远固化,无论上面写了什么,都无法更改——而且这种金属板对于魔法极为敏感,如果超过设定好的魔力量,那么这种金属板将直接自毁,武力也是这样。

    除了这些功能以外,它也具有最佳的保存效果,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合同就算是过去千年,也依旧能够历久弥新。

    虽然李凌峰认为除了不容易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损坏外,其他功能的意义并不高,毕竟如果有人要单方面撕毁合同的,这金属板和废铁没有什么两样。至于篡改的可能,已经到特纳侯爵和帝国皇帝这种层次,篡改和撕毁合同,并没有什么两样。但也不能否认,使用这种金属板还是表明了两边在对待这件事上的态度,诚不诚意不知道,但还是非常重视的。

    金属板是金黄色的,也就是俗称的土豪金。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了十大项,二十小项,还有补充条款。从合同的内容来看,两边都非常严谨,将可能出现的漏洞控制在了最低。

    而在合同的最下方,则分别署上了三个人的名字。

    狄克·柯默思·巴比伦·约斯塔。

    艾迪尔·齐力耶鲁·特纳。

    当然,当时特纳侯爵并不在现场,所以应该是由人代签的。不过这一点也有现在补充条款里,说明代签人是得到特纳侯爵授权的。

    李凌峰看得非常认真,一条一条的审视。在看到这份条约后,他也收回了之前所秉持的公开“全部真相”的想法。里面不少条款所涉及到的方面,确实是非常不适合公诸于众。想必就算皇室那边想要那条款说事儿,也不会抓住这些方面。

    这些应该被归入到“历史暗面”的条款,皇室也被牵扯在其中,而且还非常的深。真要揭开来,那几乎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现在你已经看到了所有的真相。你觉得该公布那些方面?”特纳侯爵看着表情严肃的李凌峰,笑着说。

    “请给我一点儿时间。”李凌峰看的非常认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抠着字眼在看。

    如果不出意外,这份条约的真面目可能不会出现在历史中。虽然关于这份条件必将载入希罗国的史书当中,但真正的内容,将无人可知。

    而现在,李凌峰却能够看到真正的“原本”,阅读这份文件的时候所带来的愉悦,甚至还要高于当初看《斯坦利二世时期的一段历史》所带来的愉悦。

    他现在所经历的,和所看到的,在未来必将成为史家们撰文争论的“历史的耻部”。

    在充分阅读了十多遍之后,李凌峰这才开始挑选可以被刊载的条款,挑选之后他就自己所挑选的,交给特纳侯爵来审查。

    有一些得到了特纳侯爵的点头,而有些则被否决。就这样讨论了两个多小时,用于刊载的条款才定了下来。接着来就是枯燥的抄写过程了,不过李凌峰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当这些都处理完了之后,李凌峰和特纳侯爵又聊了一会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于是婉拒了特纳侯爵留他吃晚饭的邀请,起身告辞,乘上马车就急忙感回人民之声杂志社。回到杂志社,直接就走进了唐纳文的办公室——动力十足的唐纳文早就把手头的事情全都处理好了,一直在等着李凌峰回来。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两人就拿着李凌峰所抄写的那些条款开始讨论,这条款的好处和坏处,另一条款该怎么理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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