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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偏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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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遥跑到三哥屋里,没想到看到的是眼前这副景象,星远喝了很多酒,屋子里充次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不知何时雨已经下大,打在树叶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三哥,你喝太多了,快回房躺下。”星遥见星远浑身都是酒味,知道他醉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星远甩开星遥的手,星遥趔趄了一下才站稳,星遥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星远,讶然道:“三哥,你怎么了?”

    星远双手撑在桌子上,头垂得很低,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他有点恨自己,又有点恨星遥,为什么我不抢在他前面娶到婧姝,为什么他要抢走我心爱的人?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天意吗?满次说星遥是在七夕之夜遇见婧姝的,我不也是在那天晚上跟婧姝相遇的吗,为什么同样的遭遇会是不同的结果,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和婧姝相遇又分离?

    “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到星远痛苦的样子,就算星遥再傻都不会认为他只是喝醉了这么简单,星遥轻拍了下星远的肩,带着玩笑的口吻说:“让我猜猜三哥的心事,猜错了你可不许恼我,你是不是想人家姑娘,而人家姑娘偏偏不理你?”

    星遥的话触痛了星远,他咬了咬牙,转过头看着星遥,星遥吓一跳,三哥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好像恨极了自己似的。

    “你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你的吗?纵然你会讨女孩子喜欢,也不能揽尽天下女子。”说了这些没头没尾的话,星远自己也发现有点造次,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语气,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火,最近不知怎么心里老堵的慌,可能是时气所感,正所谓秋风秋雨愁煞人,你看外面又下雨了。”星远似乎想把注意力引开,可星遥怎么觉得三哥对自己有偏见,可能三哥太想实现的自己理想和抱负,过分的压力促使他觉得抑郁,所以才会用酒来麻痹自己。

    星遥语重心长的对星远说:“三哥你放心,如今我也已经成家,生意上的事你就交给我吧,我绝不会再像从来那样游手好闲,你爱读书,一直想考取功名,我支持你,你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吧。”

    星远转过身,背对着星遥,说:“罢了,将来还是让星邈去光耀门楣吧,他虽然只有十三岁,可族学里的先生说他很有文采,日后定然是个可塑之才,我也就算了,今生最大的愿望只想和你一起把爹的生意经营好,星遥你愿助我一臂之力吗?”

    星遥是个实心的,见三哥这么说,以为他真的已经放下包袱,准备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生意上,他高兴的笑道:“我愿助三哥一臂之力,咱们两兄弟齐心合力,一起把爹的生意做好。”

    “你说的对,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今后这个家就看咱们两兄弟的了。”星远边说边走到外间,他心里想些什么星遥一概不知,此时星远已经打定主意要留在家里,他留在家里只为一个人,那就是婧姝。若是选择走功名这条路,有可能会被外放,如此就要离开家,离开家就意味着看不到婧姝,星远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他只有选择留下才能令自己好过点。

    就在这个时候林氏屋里的小丫头蓝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说太太刚才崴了脚,兄弟两个一听母亲出了事,冒雨朝林氏屋里跑去。

    等兄弟两来到林氏屋里的时候婧姝已经在那里替林氏诊治,星遥一进屋就带着责备的语气埋怨下人:“好好的太太怎么会崴了脚?请大夫来看了没有?到底要不要紧?老人家伤不起的。”

    小丫鬟们见星遥一副怒冲冲的样子,全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这时也只有长贵家的这个经年的老嬷嬷出来说话:“太太不让奴婢们请大夫,新少奶奶正在屋里给太太诊治,说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伤筋,已经给她擦了跌打油,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几日就行。”

    “我去看娘。”星遥朝林氏房里走去,星远知道婧姝这个时候也在,略作犹豫跟在星遥后面走了进去。

    “娘。”林氏平时最疼星遥,星遥又何尝不心疼娘,此时真恨不得受伤的人是他。星遥见娘左脚踝处肿得很高,伤筋动骨一百天,想娘上了年纪的人一旦受伤就不容易好,见瀮烟正好在边上,星遥也是急坏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瀮烟说了一顿:“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照顾太太的,在屋里还会出事,笨手笨脚连个人都不会服侍还留在府上做什么,我看全都打发出去算了。”

    瀮烟见星遥这么说,慌的什么似的,赶紧跪下,哭道:“四爷息怒,奴婢知错了,还请四爷收回成命不要打发奴婢出去,奴婢是个孤儿,家乡发大水父母亲人都死了,被人伢子卖到府上,亏得老爷太太疼惜才有奴婢的今天,四爷此时若打发奴婢出去,奴婢再无可去的地方,只有一死。”

    丫鬟们见四少爷发怒,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她们的命运是一体的,瀮烟今天的遭遇说不定是她们明天的遭遇,所以也跟着瀮烟哀求星遥。

    星遥正在气头上,哪会考虑这么多,只一个劲的说,打发了再找好的过来服侍太太。

    彩新得到消息说娘伤了脚,慌忙跑来探视,丫头们都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彩新见到林氏扑到怀里就大哭起来。林氏想到这几天彩新受的委屈,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娘,你这样就是孝顺了吗?你是嫌我老了,不肯对我说,怕我糊涂不知事。”

    彩新见林氏这么说,朝妹妹彩靳看去,彩靳流着泪对彩新点了点,说:“刚才我已经都对娘说了。”

    “我的事偏要你多嘴。”彩新嘴上尽管怨怼妹妹,可心里对妹妹一点都不埋怨,彩靳又何尝不懂姐姐的心,她心疼姐姐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她怨怼自己,见娘抱着姐姐哭,彩靳也哭了起来。

    婧姝见母女三个哭成这样,想这个时候需得有个人上去劝解,除了她还有谁,婧姝先扶起彩新,说:“三姐姐快别哭了,娘需要静养,其实脚上的伤并不严重,已经擦了跌打油,待会我再给她开一剂散瘀化肿的药,想必两三天之后就能下地走路了。”

    此时婧姝还不知道星远正站在她身后,星远见姐姐们和娘抱头痛哭,心里很难受,劝道:“我们都出去吧,让娘好好休息。”

    婧姝听见星远的声音,心往下一沉,头皮一阵发麻,对了,就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在玲珑桥上的时候,坐在花轿里的时候都曾听见过这个声音,难道他也来了。婧姝知道星远就站在自己身后,她僵硬着身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身后的星远发现似的。此时他离我这么近,但为什么感觉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婧姝的心砰砰直跳,连星遥叫她都不知道。

    “婧姝,我们回去吧,婧姝?”

    “嗯?”婧姝茫然的抬起头,见星遥拉着她的手疑惑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星遥笑道。

    “没,没什么,哦,我们回去吧。”婧姝刚要走,忽然发现还没有跟林氏道别,转身对林氏说:“娘,我们走了,您好好歇着。”

    林氏朝他们挥了挥手,笑道:“都回去吧,我不碍事。”

    在经过星远身边的时候婧姝把头低得很低,星远很想拉住婧姝的手臂,可是他拉到的不是婧姝的手臂而是婧姝宽大的衣袖,婧姝忽然发现有人碰了下她的胳膊,一看见是星远的手,婧姝猛的把手放在前面,步履匆忙朝外面走去,星遥一头雾水不知道婧姝为什么忽然走这么快。

    “婧姝慢点,小心脚下。”星遥紧走几步赶上婧姝略显凌乱的脚步,扶着她的手臂出了门。

    星远像丢了魂似的颓然的走到外面,站在门口看着漆黑的夜色,此时婧姝已经和星遥回家,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绵绵不绝的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迈开步子朝雨中走去,丝毫都体会不到冰凉的秋雨淋在身上的感觉,星远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却不断浮现出婧姝的样子。有很多问题星远都不敢想,他生怕自己会受不了,会崩溃,会在胡思乱想中丧失自我。其实星远最害怕的是被伤害,事实上并没有人伤害他,他和婧姝只是一面之缘,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感情,又何来的伤害?可星远始终固执的认为他被伤害了,而伤害他的人是星遥,因为星遥娶了婧姝,婧姝是他最爱的人。

    星遥根本不清楚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他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对一切都茫然无知,他不知道婧姝和星远在玲珑桥上的相遇,更不知道星远对婧姝的爱,婧姝对星远的挂念。

    等星遥他们走了之后,林氏让瀮烟等人起来:“都起来吧,刚才只不过是四爷气头上的话,你们居然也当真?我屋里的丫头什么时候打发自然有我说了算,任何人都做不得主。”

    瀮烟她们见林氏都这么说了,到不好再执拗下去,如果再执拗的话到显得她们给脸不要脸,瀮烟擦干净眼泪,对林氏笑道:“奴婢知道四爷也是一片孝心,他还不是生怕太太受委屈,奴婢感叹四爷的孝心都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他。”

    “谁不知道你一心一意都向着娘,刚才四弟也是在气头上。”彩靳说。

    瀮烟笑道:“四姑娘别这么说,服侍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既然彩新来了林氏自然向她询问杨飞的事,林氏觉得杨飞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她问彩新姑爷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彩新说她平时看得比较紧,杨飞不敢在外面养粉头,林氏和彩靳全都将信将疑。

    婧姝和星遥一进门,迎面走来一个人,婧姝还没有看清楚是谁,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新少奶奶我是不请自来,听说早起你给我送见面礼来着,我来是特地告诉你,礼,你就不用送了,早起你送我的那份礼已经够大的了,再送我受不起。”潘氏说完扭头就走,把婧姝和星遥晾在边上,婧姝星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冰玉,她怎么会来的?她这是存心来搅局的吗?”肇事的跑了,星遥只能拿冰玉出气。

    冰玉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哭丧着脸道:“她前脚刚跨进来,你们两个后脚就到了,你叫奴婢说什么?”

    婧姝安慰冰玉:“好了,我们不怪你,我和少爷都乏了,想早点休息。”

    “姑娘她是报仇来的,对这样的人你经后可要小心,哼,不要咱们的礼,咱们还不想给呢。”如今绵绵最恨的人就是潘氏。

    婧姝唬着脸告诫绵绵:“别乱说话,就算她不要我也要送给她。”

    星遥替婧姝委屈,数落潘氏:“真是个老不羞,她说不要就别给她。”

    婧姝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给如何使得,她不要我还偏要给。”婧姝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她外表柔弱,但内心并不软弱,潘氏步步紧逼,婧姝也不是好惹的,她在心里酝酿法子,如何叫潘氏乖乖的收下礼物。

    星遥只是一个劲的生气,婧姝懒得理他,只说自己累了想早点歇着。红绡帐放了下来,婧姝睡里面,此时背对着星遥假装睡着。星遥想的还是昨天晚上缠绵的情景,不过今天他也不想打搅婧姝,生怕累着她。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容易胡思乱想,婧姝眼前不断浮现出星远的样子,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星遥就睡在边上,这个时候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对他公平吗。星遥也是辗转反侧,他正在琢磨如何对付潘氏这个促狭鬼,她还不是因为送了一个梅开二度的红包,被婧姝当场识破才上演了刚才那一出。

    “老婆子,真当我不存在吗。”星遥恨得伸手捶了一下床榻,婧姝知道他正在生潘氏的气,不管他,顾自静静的躺在那里。婧姝觉得脸上热乎乎的,那是因为星遥正在看她,星遥见婧姝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显得特别美,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然后轻轻翻身下床。婧姝已经听见动静,心想,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去,婧姝一直听着星遥的动静,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撩开房门口的珠帘出去的声音,素素的脚步声,直到听见关门声婧姝方才知道他已经出去了。

    确定星遥走了之后,婧姝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有一种被黑夜吞噬的感觉,她对这里的一切还很陌生,有时候恍惚觉得是在自己家里,可一看四周的摆设又发现她已嫁作人妇,有了新的家。想起潘氏,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还有他,婧姝就害怕,自己的下半生将在府上度过,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叫我如何处置,星远,为什么你是他,你怎么会是他,那个送花灯给我的人,命运给自己开的这个玩笑实在太大了。婧姝仰起头闭上眼,泪水已经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星遥刚走到外面,正好看见绵绵,绵绵差点撞上他。

    “姑爷,这么晚了你这是上哪儿呀?”绵绵惊讶的问星遥。

    星遥想见到绵绵正好,可以问问她白天送见面礼的事,于是把绵绵拉到一棵树下,问她:“你跟我说婧姝今天到底是怎么被她们欺负的?我听说大嫂二嫂她们也给婧姝难堪了,究竟是不是真的?”

    绵绵早就有一肚子委屈要倒,见星遥这么问,带着气愤的口吻,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姑爷说的可不是,姑娘今天受了很多气,先是大少奶奶,后来是二少奶奶,以为去四娘那里不会有事,哪知四娘的女儿铁青着脸,好像我们家姑娘碍着她什么似的,我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姑爷千万别见怪,往后姑娘可要在府上生活下去的,她才刚来一天,姑爷你想想,我们家姑娘才刚来一天这些人就给她脸色看,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姑娘的后半生难道真要被这些人埋汰?”

    星遥对绵绵的话深信不疑,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色道:“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婧姝受苦,天色不早了你去睡吧,三哥找我有事,我去三哥那。”

    “姑爷去完三少爷那,早点回去睡觉,免得姑娘担心。”星遥走的时候绵绵不忘提醒他,星遥答应着走了。

    婧姝靠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等睁开眼睛一看,见是星遥。

    “你怎么被子都不盖就睡了?快睡吧,都快天亮了。”星遥拥着婧姝躺了下来,婧姝觉得很疲惫,感觉星遥的身体很冷,不知他刚才去哪儿了,枕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松园,柏园灯火通明,主院正房的窗户纸都被人用弹弓弹破了,一时人心惶惶,府上的治安这么差,首当其冲拿来问责的就是看门的那些人,此时连大管家谷有财都找来了,何敏捷一脸愠怒抱着胳膊站在当院,丫鬟婆子小厮黑压压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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