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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营救,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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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颜,拉我!”云露露两只小手抓着一把野草,小身板儿被流水冲的倾斜着,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唐曦颜咬了咬唇,虽说前世她受了云露露的伤害,但那也是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她却无法看着五岁的云露露被水冲走,她还下不了那个狠心。再三犹豫之后,唐曦颜还是快步冲了上去,蹲下身子抓住了云露露胖乎乎的小手,“抓紧,我拉你上来。”

    “嗯!”云露露赶紧点点头,紧紧的反抓住唐曦颜的手,两只脚四处乱蹬着,在水中找不到借力点。

    “别乱动。”云露露的挣扎叫唐曦颜差点儿跟着掉下去,她现在的身子可经不住云露露这样的折腾,毕竟五岁的她可比同龄的云露露瘦弱多了。唐曦颜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什么可以抓着的地方,想了想之后,放开了云露露的右手,用两只手拉住了云露露的左手。

    “露露,用你的右手抓住这把野草,我用力的时候你也用力。”唐曦颜对一脸慌乱的云露露说道。

    云露露见唐曦颜不是故意放开她,神色又稍微镇定了一点,赶紧抓住那把野草。

    “露露,我拉你,你拽着草别放开。”唐曦颜再一次叮嘱云露露,她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拉不动云露露,她更不想自己和云露露一起掉下去,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死掉,尤其还要给云露露做垫背的。

    云露露当然不知道唐曦颜心中的千千结,死命的拉住了野草。

    唐曦颜点了点头,猛然用力,使劲儿的往上拽云露露。云露露尖叫了一声,却没有将野草放开,唐曦颜的压力相对小了许多,猛然一用力之下,竟然将云露露大半个身子拉了上来,而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云露露趴在她面前,除了两只脚丫子之外,别的地方都已经到了安全地带。

    唐曦颜实在没了力气,云露露在安全了之后,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管她,便自顾自的爬起来,对云露露道:“自己爬起来。”

    云露露毕竟还小,听不出来唐曦颜语气中淡淡的不满,获救了之后就又雀跃起来,爬起来看着那把野草呼呼的吐了口气,“这草真牢!”

    唐曦颜翻了翻白眼,废话,那是用来编背篓的草,不把你的手捋破了就不错了,当然牢固!

    但是她却懒得对云露露解释,而是转身就往回走。

    “曦颜,我们还没有拣蘑菇呢!”云露露虽然浑身湿漉漉被冻的不轻,牙齿都打着颤儿,却还是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河边柳树下白生生的几朵蘑菇。

    “不拣了!”唐曦颜依旧头也不回,心里对云露露有成见,但一想午后还下过冰雹,这河水想必也冰凉,便忍不住道:“赶紧跟我回去换衣服,别生病了!”

    云露露想起病在炕上打针的唐曦雨,顿时蔫儿了,颠颠的跑上前来拽住唐曦颜的袖子,有些害怕的说道:“曦颜,爷爷会不会也给我打针啊?”

    唐曦颜扭头看着一脸害怕的云露露,心中烦躁不已,“当然要打针!”唐曦颜没好气的说道,顺便加快了脚步。

    云露露忐忑不安的拽着唐曦颜的袖子,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好朋友为何突然变得这样凶巴巴的。

    唐曦颜懒得和她说话。她也只是个凡人,有着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几个小时之前,她还被云露露害死在流珠广场上,现在又要面对这个无辜兮兮的云露露,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平气和。

    唐曦颜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爬上了家门前的沙路,却在那里遇到了蒋玉兰。

    蒋玉兰身上背着一个花布拼凑起来的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脚步很是轻快的走了下来,不用问,云露露就知道她这是要回娘家了,只是那包裹里的东西,是不是父亲捎回来的零食就说不好了。

    “唐奶奶,你要去哪里呀!”云露露在唐曦颜边上,毫无心机的问道。

    按照这个情形来看,唐曦颜是应该唤一声“奶奶”的,可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于是就僵持在原地。

    蒋玉兰向来不是很喜欢女孩子,对于云露露的问话也没有回答,路过唐曦颜边上的时候,狠狠的剜了唐曦颜一眼,走过去之后骂骂咧咧:“一个女娃子养成这德行,看以后长大了谁敢要……要是在你舅太爷手上,早就打的脱层皮了!”

    唐曦颜嘴角抽了抽,这样的话她前世听过了太多次,意思无非就是说唐曦颜的教养没有她蒋玉兰好,唐曦颜这样的,要是栽在蒋玉兰父亲手上,早就打死了。

    前世的唐曦颜五六岁的时候,听了这话也就当做一句不好听的,却是不懂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奶奶的教养究竟好不好,但是现在么,蒋玉兰说这话,她也就笑了,这蒋玉兰嫁到唐家来,做的丑事难道还少么!

    唐曦颜不屑的笑了笑,并不答话,自顾自的回家去,云露露在一旁喋喋不休:“曦颜,你奶奶怎么骂人了?”

    “她在骂你。”唐曦颜恶作剧的对着懵懂的云露露咧嘴一笑。

    说话间,两人都进了屋子,唐曦颜就看见一个身穿浅粉色衬衫,深蓝色长裤,剪着齐肩长发的女子正跪在窗户下面,往炕洞里面填着驴粪蛋。

    “妈……”唐曦颜的眼睛有些酸涩,轻轻的唤了一声,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婚前,她因为身在外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母亲了,于是便准备结婚的时候,将父母接到临珠去……她死的时候,父母已经坐上了前去临珠的火车,若是到了临珠之后,发现和女儿已经是阴阳两隔,将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唐曦颜从未想过,再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竟然是现在这样的场景:她只有五岁,母亲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家中如此贫穷,母女在这个家里举步维艰,而她却不再是前世那个她,却变成了前世自己的胞姐!

    命运的狗血和造化弄人,唐曦颜不愿多想,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兢兢业业为这个家操劳的年强的农村妇女,她心疼了。在她的记忆里,白梅珍那些年过得生活,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坚持下去的,就在那样的环境下,她一把一把的将自己拉扯大,真是太不容易了。

    “曦颜,你又跑哪儿玩去了?唉,露露,你怎么浑身湿漉漉的……快进屋去……曦颜,你去给露露找一件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就在唐曦颜心中百味陈杂的时候,白梅珍点燃了炕洞里的驴粪蛋,扭头很是责备的看了一眼唐曦颜,见云露露湿漉漉的,又吩咐道,她一点都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儿,已经早就不是原先那个了。

    白梅珍恬静的脸上明显的责备叫唐曦颜心中一滞,她不禁苦笑。

    是呀,一定程度上说起来,母亲的现在的处境,不就是因为生了自己和妹妹这两个女孩子么?

    红崖子这地方过于偏僻,农村人都很封建,而且唐家曾经就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大地主,就算是解放了革命了,那思想还是重男轻女,根深蒂固的很。奶奶蒋玉兰时常和母亲过不去,不也是仗着自己生了四个儿子,而白梅珍却生了两个女儿么!

    母亲的日子不好过了,人太憋屈,也难免将气撒到女儿这个罪魁祸首身上来。

    不过责备一下显然是很轻的,要是在前世,唐曦颜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个时候,母亲不高兴了揍她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现在,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了。唐曦颜说不出那种感觉,但是隐约之间,她觉得这辈子要想过得像个人样儿,她就必须在这个家里改变点什么,而且,还没有帮手。

    因为在母亲心里,其实还是很想要儿子,也是重男轻女的,不可能真正的站在她这一边。

    唐曦颜“哦”了一声,拉着云露露进去换衣服,在白梅珍那个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这里不是她煽情的地方,而她也不再是前世那个懵懂的孩子,她必须要清楚一件事情,若是家里为了生儿子,躲避计划生育,母亲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送给别人。

    这在八十年代末的九十年代初的红崖子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将女儿送人的多了去了。现在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儿了,不允许再生第二胎,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活着曦雨送走。

    在给云露露换衣服的时候,唐曦颜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初见母亲的激动。父亲和母亲,是她要保护的人,但真的不意味着父母就是她的靠山,只因为她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生在有着封建观念残留的地主家的女孩子。

    前世,自己的同龄人吃的都是白面膜,里面还夹着鸡蛋臊子,而她唐家的白面膜只有三个叔叔有资格吃,她吃的是黑面膜,和别人家的猪一个待遇;前世,别人家的孩子都有零花钱买零食,而她却连买白纸订本子的钱都没有,吃的第一个雪糕,还是十年后去参加中考的时候自己买的;前世,男孩子都是有人疼的,而自己和村里几个比较悲剧的女孩子,却都是八岁就给一家人做饭,就要去下地干活的,甚至还有几个十五六岁就被嫁了换钱的……

    重生又如何?想要不经历这些,她的路还很长很长……

    唐曦颜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给云露露套上衣服之后,唐曦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云露露如今只不过是个未长成的孩子而已,自己和她计较什么?眼下,还是想办法好好过日子吧,避免前世的悲剧重新上演,才是首当其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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