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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撰”的“杜”字公案始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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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撰”的“杜”字的意思,从宋代就有各种解释,一直争讼到清代。本来已经有了正确的解释而结案,但连《汉语大词典》等都不知道而仍然作为悬案。因此本文再详细记叙此公案始末,并作评论。

    《汉语大词典》:“杜撰:谓没有根据地编造;虚构。宋王楙《野客丛书.杜撰》:‘杜默为诗,多不合律。故言事不合格者为杜撰……然仆又观俗有杜田、杜园之说,杜之云者,犹言假耳。’……按,此词之源,另有三说:一说为汉田何(号杜田生)故事,参阅宋沈作喆《寓简》卷一;一说为南朝梁陶弘景弟子杜道士故事,参阅清洪亮吉《北江诗话》卷五;一说为宋盛度故事,参阅清赵翼《陔余丛考.杜撰》。”

    又有关于所谓汉田何故事的专门词条:“杜田:犹杜撰。宋沈作喆《寓简》卷一:‘汉田何善《易》,言《易》者本田何。何以齐诸田徙杜陵,号杜田生。今之俚谚谓白撰无所本者为杜田。’”而关于所谓杜道士与宋盛度故事,都没有相应的解释,则不一致。《辞源》“杜撰”条可以补充:“或以宋杜默作诗不合格而起(宋王楙《野客丛书》卷二十《杜撰》);或以为宋盛度,本作度撰(宋释文莹《湘山野录》);或以汉田何,治《易》号杜陵生,由‘杜田’转为‘杜撰’;或以为南朝梁陶弘景有弟子杜道士,不甚识字,作文往往贻误后人(清洪亮吉《北江诗话》五)。皆不足信。”可贵的是有“皆不足信”的认定,遗憾的是不能申说理由。《中文大辞典》“杜撰”条详引《陔余丛考》,无新说。

    几种辞书只引《野客丛书》杜默一说,其实是不准确的。请看《杜撰》条又言:“《湘山野录》载宋文肃公撰文节神道碑,石参政中立急问曰;‘谁撰:’盛卒曰:‘度撰。’满堂大笑。文肃在杜默之前,又知‘杜撰’之说,其来久矣。”可见是主盛度说的,认为与杜默无关。虽然是偶然说对了,但认为由“度撰”而来,仍然是未得其确。盛度固然比杜默时代早,但据“满堂大笑”,充分可见在盛度之前已经有“杜撰”词。因为与“度撰”同音,因而“满堂大笑”。否则,“度撰”是实话实说,何笑之有?

    这些种解释都把“杜”当成姓或名,因而又有解释成由五代道士杜光庭而来。

    明张存绅《雅俗稽言》卷三十一:“杜撰之说久矣,乃译经图纪汉明帝时道士褚善信表请与僧战试,诏集白马寺南行。善信等以《灵宝》诸经置道东坛上,僧以经、像、舍利置道西七宝。行殿上火起,《灵宝》诸经并为灰烬。遂以道书皆杜光庭所撰,因有杜撰之说。此属矫诬。”明吕蓝衍《言鲭》、清郝懿行《证俗文》同说。杜光庭唐末五代人,汉代哪里有他撰的道书?无非是佛教徒为污蔑道教而无稽的编造罢了。

    清代时笔记类书籍中“杜撰”词源成为热门话题。孙锦标《通俗常言疏证》、外方山人《谈征》、李某(鉴堂)《俗语考原》、唐训方《里语征实》、郑志鸿《常语寻源》、翟灏《通俗编》、易本烺《常语捜》、褚人获《坚瓠续集》等都竞相引录以上歧说,或无所主,或主杜默事。

    杜默在宋代做诗其实是有名的。石介《三豪诗送杜默师雄.序》:“近世作者,石蔓卿之诗,欧阳永叔文辞,杜师雄之歌篇,豪于一代矣。”诗中又说蔓卿豪于诗,社坛高数层。永叔豪于辞,举世绝俦朋。师雄歌亦豪,三人宜同称。”欧阳修《赠杜默》:“杜默东土秀,能咏凤凰声。”苏轼《仇池笔记》卷上《三豪诗》条也如此誉说。可见杜默作诗不合格云云,正是故意“杜撰”的一个笑话,而不是研究词义来由。后来续生的歧说,就是没有读懂此笑话,而真可谓狗尾续貂了。充其量只能说是语言学所谓的“俗词源”或“民间词源”,也就是一种特殊的有趣的望文生义,而不是真正的语言研究。《中文大辞典》:“杜默:(石)介谓其歌甚豪,尝作《三豪诗》赠之,与石介、欧阳修并称。默为诗不合律,后人因言事不合格为杜撰。”便前后矛盾了。

    古代也有认真解释而正确的。清俞樾《茶香室四钞.土僎》:“明赵宦光《帚谈》云:‘无论真楷以上不当土僎,即行书狂草,古人十九不失矩步也。’土字下自注云:音杜。按杜撰一语,由来久矣。《陔余丛考》曾考其义,究亦未得。凡夫写‘土’而读作‘杜’,转似得之。土、杜,古通用。”又对“杜园之说”评为大谬而解释说:“余谓杜园者土园也。《汉书.召信臣传》称‘大官园’,园属大官,是谓官园;别乎官园,是谓土园。以人而论,则有土丁,有土民,见《宋史.兵志》;以物而论,则有土盐,有土矾,见《宋史.食货志》。凡此之类,皆可写作土而读作杜也。《帚谈》第二卷又云:学书人于古法帖不过浮慕几字,遂肚馔改作,附名某字体法,可大怪也。肚字亦注一土字。其字又作肚馔,何也?”按,作“肚馔”,就是参照“臆造”而故意对“杜撰”再作趣味仿说。这也算是“杜撰”公案一个小小的插曲。

    以口语“土”解释“杜”,有根有据,完全正确。土是本土所产,与“外引”而好对言,近代把“土”与“洋”对言,机抒相同。对自己的东西便谦言“土”,谐音趣说成“杜”。

    自古就有“土”写成“杜”的瓜葛,或因方音、通假、谐音。《诗经.大雅.绵》:“自土沮漆。”土,河名指杜水。《汉书.地理志》即作“杜水”。《诗经.商颂.长发》:“相土烈烈。”《世本》:“相土作乘马。”相土是契之孙。而《荀子.解蔽》:“乘杜作乘马。”《诗经.豳风.鸱鸮》:“彻彼桑土。”而《韩诗》作“杜”。《尔雅》:“杜:土卤。”郭璞注解“杜衡也”。《史记.司马相如传》索隐引晋《博物志》:“杜衡一名土杏。其根一似细辛。”《本草纲目.杜衡》说别名有“土细辛。”

    又如晋代说“土纸”。范宁《文书教》:“土纸不可以作文书,皆令用藤角纸。”而《宋史.食货志下三》:“大抵前之二界尽用川纸。物种既精,工制不苟,民欲伪为,尚或难之。迨十七界之更印以杂用川杜之纸,至十八界则全用杜纸矣。纸既可以自造,价且五倍于前。”是说品质差的“会子”,是用川土纸印的。

    其实《汉语大词典》就有这样的词条。“杜”词条义项之七:“方言。自己,自家。《何典》第五回陈得仁评:‘将前半三世同活鬼吃辛吃苦挣起来的现成家当,让他杜作主张销缴干净。’叶圣陶《四三集.招魂》:‘回转头来,看见靠窗角落里还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坐着。青布长衫,杜做布鞋,姜黄的脸色,瞪视的眼神。’”

    “杜米:本地所产,不从商贩而来的米。清赵翼《陔余丛考.杜撰》:‘凡文字之无所本者曰杜撰,工作之不经匠师者曰杜做。后世并以米之不从商贩来者曰杜米,笋之自家园出者曰杜园笋。’清林则徐《谆劝殷富平粜并严禁牙行铺户囤米抬价告示》:‘查往年丰熟之岁,上等杜米,每石不及三千文。’”按,米之不从商贩来者曰杜米,说得苟简。不仅自种者如此说,而城中人买卖本地米,仍然如此说。

    “杜茅柴:自酿的薄酒。”

    “杜酒:家酿的薄酒。唐杜甫《题张氏隐居》诗之二:‘杜酒偏劳劝,张梨不外求。’宋王楙《野客丛书.杜撰》:‘然仆又观俗有杜田、杜园之说,杜之云者,犹言假耳。如言自酿薄酒,则曰杜酒。’”按,“犹言假耳”则又是错误的解释。

    “杜酝:谓自酿的酒。”

    “杜撰”公案的各种歧说,都仅是就某一点为据,犹如众盲摸象,自以为是。而从始末全部得到的基本经验是:一定要把全部资料排比审核。

    (原载《中文》二〇〇九年秋。即第7卷第3期,总第26期)

    补言

    现在才拜读到《辞书研究》2005年第2期崔山佳《“杜撰”和“肚撰”》。要点是:江苏古籍出版社《鼓掌绝尘》第一回“杜撰”词,校注说:第四回作“肚撰”。而西北大学出版社本两处都作“杜撰”,是不应当的。因为“杜撰”词始见于明《续传灯录》,而唐《慧琳音义》卷三九中已经有“肚撰”。“讀儕”条解释说:“译经者于经卷末自音为颔剂。率尔肚撰造字,兼陈村叟之谈。未审儕是何词句。”(明按,经查对《慧琳音义》,词的第二个字“儕”实际是竖心旁),可见本来是作“肚撰”。《慧琳音义》卷二一“从壳”条也说:“壳字,〈经〉本有,从叛卵者,元不是字。寻兹昧谬,起自无识,胸臆制字,陷欺童蒙耳。”胸臆制字,就是肚撰造字。肚撰也就是“臆造”。《汉语大词典》“杜”义项六:“虚构的、随意臆造的。参见‘杜撰’‘杜田’。”这个义项是值得商榷的,《汉语大字典》就没有这个义项。现在应该是“肚撰”还原反本了。

    按,指出唐代已经有“肚撰”,难能可贵。它虽然比宋代多见的“杜撰”早,但慧琳其实正是胸臆用字。因为“杜”表示方土所产,质量不好,《诗经》的“杜”就是指土梨。“杜”在大量的词语中指自造,质量差。而“肚撰”只能表示“心造”的意思,而任何思想(好的与不好的,正确的与错误的)都是心想的。“心造”不能表示自造、质量差。“杜撰”已经司空见惯而确。“肚撰”本是生造词语。

    “风马牛不相及”补说

    《左传.僖公四年》:“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风马牛不相及”后来形成成语,从古到今都是人们很熟悉而喜爱使用的,也对其中的“风”字的意思很感兴趣,却有很多分歧的解释。《字词天地》1983年第1期吴小如《说“风马牛”》把它们加以梳理,词义大大明朗而正确。但未引起重视,本文对吴先生文章简作介绍,也再作些补充。

    这个“风”字,最早见于《尚书.费誓》:“马牛其风,臣妾逋逃,勿敢越逐。”孔传:“马牛其有风佚。”并没有直接说“风”的意思。只是把“风”说成“风佚”,而这个“佚”字,却是从后文“臣妾逋逃”的“逋逃”来的,本不在“风”的词义之内。孔疏引贾逵对“风马牛不相及”的解释:“风,放也。牝牡相诱谓之风。”即“风”等于“放”,二者都等于“牝牡相诱”。不但把“风”没有说明白,还引出一个也不明白的“放”字来。孔疏从而说:“然则马牛风佚,因牝牡相逐而遂至于放佚远去也。”既把“风”解释为“风佚”,又解释为“放佚”,便是杂糅贾逵的两个解释。

    对于“风马牛不相及”,杜预注:“牛马风逸,盖末界之微事,故以取喻。”孔疏:“服虔云:‘风,放也。牝牡相诱谓之风。’《尚书》称‘马牛其风’,此言‘风马牛’,谓马牛风逸,牝牡相诱,盖是末界之微事,言此事不相及,故以取喻不相干也。”即与对“马牛其风”一样,并没有直接说破“风”的意思。《史记.鲁周公世家》引“马牛其风”,《集解》引郑玄:“风,走逸。”却与贾逵、服虔的解释完全不同。

    以上的各种解释是后世学者经常引用的,吴小如先生认为对“风”与“不相及”都未解释清楚。他又补充汇集出许多后人的解释,则或有可取之处。

    清焦循《左传补疏》引《释名》:“风,放也,气放散也。”从而说:“是风为放逸之名。马牛各有羁絷,不越疆界。惟放纵走逸,则可越界而行。……言楚之马牛虽逸,不能入齐地;齐之马牛虽逸,不能入楚地:言其远也。……至因牝牡相诱而逸,此风之由耳。《吕氏春秋》:‘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高诱注:‘皆将群游从牝于牧之野,风合之。’‘风合’,当亦谓放之使合。杜以马牛风逸为末界之微事,未得《传》意。(僖公)二十八年:‘(晋)中军风于泽。’亦是马走逸于泽。杜言‘因风而走’亦未是。”

    吴小如先生说:从孔疏到焦循,都是把“风”和“走逸”合而为一,又把“牝牡相诱谓之风”的解释同“放”的训诂分开,因而未必精确。

    吴小如先生又引宋张世南《游宦纪闻》卷三:“牛走顺风,马走逆风。故楚子曰‘……风马牛不相及也。’”宋俞文豹《吹剑三录》:“尝见父老云:牛马见风则走,牛喜顺风,马喜逆风。”并评论说:“似皆受杜预的影响而发的逞臆之谈。”所言极是。包括人在内的任何动物都是喜顺风而不喜逆风的。说牛走顺风,马走逆风,更是哗众取宠而无稽之谈。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既有逆风又有顺风,因而牛与马走的方向相反。

    又引宋马永卿《嬾真子》卷五:“楚子向齐师之言曰……,注云:‘牛马风逸,盖末界之微事,故以取喻。’然注意未甚明白。仆后以此事问元城先生(明按,指刘安世),曰:‘此极易解,乃丑诋之辞尔。齐楚相去南北如此远离,马牛之病风者,犹不相及。今汝人也,而辄入吾地,何也?’仆始悟其说,即《书》所谓‘马牛其风’。注云:‘马牛其有风逸。’(明按,此注指《伪孔传》)此两‘风’字,同为一意。”把“风”解释成“病风”,即“丑诋之辞”,指交合,另是一个思路。

    刘寿曾《春秋左氏传旧注疏证》:“焦驳杜是也。其谓牛、马相诱由风,则与贾、服不合。惠栋(明按,指所著《春秋左氏传补注》)亦引《吕氏春秋》,解之云:‘其说与贾侍中盖同,汉儒相传有是说也。’《尚书》云:‘马牛其风。’按,惠说是也。《北魏书.崔敬邕传》;‘除官州剌史,库莫奚国有马百匹,因风入境,敬邕悉令送还。于是夷人感附。’‘因风入境’,犹言因放入境,正用贾、服说。《广雅.释言(明按,是“释诂”之误)》亦云:‘风,放也。朱駿声云:‘风读为放,声之转也。’杜注‘马牛风逸’释为‘因风而走’,其误与焦同。盖与‘晋中军风于泽’同说。”

    吴小如先生说:《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城濯之战,晋中军风于泽,亡大旆之左旃。”这不过是说在大泽中遇到了风,把军旗丢失了。杜预:“牛马因风而走,皆失之。”日人竹添光鸿《左氏会笺》卷七:“《传》无‘牛马’二字,杜何以知失牛马?盖因‘风马牛’之语,妄造此说耳。”隋代刘炫《春秋规过》已驳杜预,见孔疏。把“风马牛”解释成“因风而走”,既是受了杜预添字解经的影响,也是受了宋人上述说法的影响。

    清江永《群经补义》卷二:“边境相近,则马牛牝牡相诱可相及,或有牝随牡、牡随牝而之彼之此者;若齐与楚绝远,虽风马牛亦不能相及。语意甚明。”日人竹添光鸿《左氏会笺》卷五对此反驳:“夫既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言远极矣;何必待更言‘风马牛’而后始知其远哉!”吴先生说:“《左氏会笺》解释“不相及”虽未必正确,但这一反问却很有力。因知‘不相及’并非由地域相距之远而云然也。”

    吴小如先生认为,钱钟书《谈艺录》有一则论黄庭坚的诗,对这个问题的见解相当精辟:《戏答王定国题门两绝句》之二云:“花里雄蜂雌蛱蝶,同时本自不作双。”天社引李义山《柳枝词》云:“花房与蜜脾,蜂雄蛱蝶雌。同时不同类,那复更相思。”按斯意义山凡两用。《闺情》亦云:“红露花房白蜜脾,黄蜂紫蝶相参差。”窃谓盖汉人旧说。《左传.僖公四年》:“唯是风马牛不相及。”服虔注:“牝牡相诱谓之风。”《列女传》卷四《齐孤竹女传》:“夫牛鸣而马不应者,异类故也。”崔赣《易林》“大有之姤”云:“殊类异路,心不相慕。牝掾牡愁,鳏无室家。”又“革之蒙”云:“殊类异路,必不相慕。牝牛牡愁,独无室家。”《论衡.奇怪篇》曰:“牝牡之合,皆见同类之物,精感欲动。若夫牡马见雄牛,雄雀见牝鸡,不与合者,异类故也。”……冯浩《玉溪生诗详注》于此诗未尝推其本源,……天社亦不能求其朔也。

    吴小如先生发挥说:原来《费誓》的“马牛其风”与《左传》的“风马牛不相及”,意义还不尽相同。《费誓》是说或牛或马,往往有牝牡相诱的情形;而男女奴隶,也可能相偕而逃。而《左传》却是指牝马与牡牛,或牡马与牝牛,虽值发情,也互不相干。楚王之意,正是说两国地域相隔既远,而彼此又素无瓜葛,犹如牝马与牡牛之互不相干。“风”本是动词,在这里作状语,句谓“发情的马和牛是互不相干的”。刘安世所释虽去《传》意尚隔一层,但他却指出这是‘丑诋之辞’,其领会文义已胜杜预、孔颖达不啻一筹了。

    吴小如先生的结论是:“所谓‘风,放也’,这个‘放’并非‘走逸’或‘放纵’的意思,而是一个专门术语。如用现代汉语来说,可能是指‘发情’或‘春情发动’一类的意思,其具体内容即为‘牝牡相诱’,其义大约与‘放肆’、‘放浪’或‘放荡’等词相近。关于这一点,惠、刘二氏还不免含糊其辞。倒是高诱在注《吕氏春秋.季春纪》时所说的‘风合之’一语比较能说明问题。‘风合之’并非如焦循所说‘放之使合’,而‘风’,本身就是‘合’,就是‘牝牡相诱’而合。所以洪亮吉的《春秋左传诂》卷七在引述《吕览》和高诱注之后,加上一句‘风,合也’,还是比较妥当的。”吴小如先生又说:汉人对“风”字的解释确实有实际语言根据,并非臆造。后世说的贬义的“风流”“风情”“风怀”,我疑心这也与“风马牛”的“风”字的词义有关,不得以文献无证遂尔遽加否定也。

    吴小如先生对古人的解释在广征博引的基础上,吸取精华,剔除驳杂,把“风”的解释进一步确切为指“发情”,可以说是大大地简明而直截了当;又与后世的“风流风情”“风怀”等词语联系起来,可以说是古今相承,互为彰显了。

    但是,这还是从事理上推论的。没有注意《释名》“风,放也,气放散也”的一个环节,因而,风、放、合、发情,四者的词义联系,仍不得而知。

    按,“放”就是牛马发情而放出的气味。“风”应是名词动用:风吹。指吹过来的牛马发情的气味。“风马牛”,即风送牛马发情的气味使得交合。高诱注《吕氏春秋.季春纪》所说的是“风合之”,应就是:因风而交合。“风”与“合”是两个层面的两个词,但洪亮吉把“风合之”改变成“风,合也”,却是点金为石的大大错误。吴先生略有粗疏,反而以为“风,合也”的解释更妥当。

    《汉语大词典》第12卷(1993年出版):“风:衝胃兽类雌雄相诱。”对“风马牛不相及”的解释引服虔曰:“风,放也。牝牡相诱谓之风。”又说:“一说:风,放逸,走失。谓齐楚两地相离甚远,马牛不会走失至对方地界。”完全是沿承旧的解释,没有吸收吴小如先生的研究新得。

    “风”字不仅关系到成语“风马牛不相及”正确细致的解释,也说明早在那个时候,古人已经正确了解马牛等动物发情时以特殊的气味引诱异性。

    在当时,“风马牛不相及”的“风”本是名词用为动词:风(把发情的气味)送来。但由于“风马牛不相及”整体是说兽类**的,后来就用“风”指人的**。吴先生疑心后世说的贬义的“风流”“风情”“风怀”,也与“风马牛”的“风”字的词义有关,是不必有疑的。又,后世民间有“嫖风”一词,没有对它做字面解释的。它也应是从“风马牛”来的。这种“风”是要花钱的,被嫖者是卖肉,嫖者是买肉。可知“嫖”是“票”的谐音,名词动用:用钞票买。“嫖”字最早见于《史记》《汉书》,本是轻快的意思,或写成“票”“剽”。由于对这个“嫖”字不得其解,于是又另造会意的“闞”字,却是从其事为败坏门风、倾家荡产的事理造字的。836也可以是“销”的谐音,犹如说:卖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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