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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校释补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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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瓶梅》的各项研究中,文字校释应该是基础,文字校释的论著虽然众多,未曾接触的空白与错误的解释仍然不少。本文对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戴鸿森校点本作一些校勘讨论,也对比香港星海文化出版有限公司1987年梅节校点本、齐鲁出版社1987年的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本的文字,简称“张本”“梅本”。同时讨论某些词语的错误解释。基本按词语页数的顺序,但类似的词语就不按页数顺序而在一起讨论。每条先标示戴本的页、行数,再引录原文。另段申说笔者的校议。在校议中与梅本、张本作对比。

    4-9(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清河县地方。那时山东界上,有一座景阳冈。

    说“那时有”,意味着后来到现在没有,而一座大山不会如此。“那是”之误,指景阳冈地方是在山东。《水浒传》只说:“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到叙述在酒店起身后,才由店家说出“前面景阳冈”的山名,等于说那是景阳冈,可作对比。参见下条。

    1146-2早时你有后眼,不然,教调坏了咱家小儿们了。

    不是追叙以前,而是说现在有预见。“早时”当是“着是”之误。意思是:确实。

    7-5壮士,你……端的吃了猶律心,豹子肝,獅子腿,胆倒包了全身。

    心、肝、胆,与胆量有关,腿则无关。“腿”应是“胆”成误。最早是说吃了虎胆。唐《朝野佥载》卷六:“君卿指贼面而骂曰:‘老贼吃了虎胆来,敢偷我物。”’明陆人龙《型世言》第九回:“谁扭咱崔老爷,你吃了獅子心来哩!”《桃花扇》第一出:“吃了豹子心肝熊的胆。”只有《水浒传》作“獅子腿”而误,《金瓶梅》承误。

    21-7三年任满朝讓,打点上司。一来却怕路上小人,须得一个有力量的人去方好。

    只有怕路上盗贼一个原因,并无另外的原因,所以没有“二来”的叙述。“一来”是“依赖”之误。应校点成“打点上司依赖,却怕路上小人……”。依赖,是打点上司的目的。水浒传》作:“要使人送上东京去……恐到京师转除他处时使用。却怕路上被人劫了去,须得一个有本事的心腹人去便好。”这“转除他处时使用”,就是指倚赖上司把他官职升调,完全可以证明上述校勘。

    45-16这西门庆故意把袖子在桌上一拂,将那双筋拂落在地下来。一来也是缘法凑巧,那双筋正落在妇人脚边。

    “一来”不合句意同上条。可能是因上句的“下来”而误衍,也可能是“也是依赖缘法凑巧”中词序误倒而再成误字。《水浒传》文句相同,正没有“一来”二字。

    579-21如今惯的你这奴才们,想有些折儿也怎的?一来主子烟薰的佛像,挂在墙上。有恁施主,有恁和尚。

    这个“一来主子”是“依赖主子”成误,十分明显。

    62-3可叹狂夫恋野花,因贪淫色受波喳。亡身丧命皆因此,破业倾家总为他。

    696-13李瓶儿道:“我前日原许的,只不曾献得,孩子只管驳杂。”

    姚灵犀《金瓶小札》:“犹言口舌也,北音凡语毕必以波查为祝词,故云,见徐渭《南词叙录》。”张惠英《金瓶梅俚俗难词解》:“指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顺利。”

    按,“波喳”是从印度梵文音译词,是印度佛教说的地狱名,因此因式为苦难的意思。此词牵扯的问题很多,笔者另用专文申说。

    76-13若小可人家还有话说。不想闻得是县前开生药铺西门庆定了。他是把持官府的人,遂动不得秤了。

    张惠英《金瓶梅俚俗难词解》:“这儿是不好变动的意思。北京话有‘动不得秤’的说法,如对某个人给了一点好处,但他不知满足,纠缠没完,就说‘这个人动不得秤’,这是招惹不起的意思。两者在用法上有所不同。”

    但北京方言是“动秤儿”而不是“动不得秤”,也不是那样的意思。陈刚《北京方言词典》:“动秤儿:开始行动。如:那个计划还没动秤儿。”按,“动秤”是“动程”的谐音趣说。动程就是行程。《金瓶梅》此例则是“动不得成”的谐音,就是动不得的意思,指不能改变。

    25-6头上戴着黑油油头发鬏髻,口面上缉着皮金,一径里踅出香云一结。周围小簪儿齐插,六鬓斜插一朵并头花,排草梳儿后押。

    “口面”与“皮金”都无所指说。梅本各作“四面”与“飞金”,合宜。第24回:“又有一方红销金汗巾子搭着头,额角上贴着飞金。”第59回:“霞着四鬓,云鬓堆纵,犹若轻烟密雾,都用了飞金巧贴,带着翠梅花簪儿。”有“四鬓”词,却是“丝鬓”的谐音趣说,实际指双鬓。没有“六鬓”词。“六”应是吴语“绿”字同音而误。绿,指青色,常用来形容妇女的黑发。南朝梁吴均《和萧洗马子显古意诗》:“绿鬓愁中改,红颜啼里灭。”又,本首曲子押家麻韵,而“一结”等三句都不押韵。据后文“云头巧缉山牙”,其中似当做“缉着皮(飞)金牙(芽)”,后面应当是句号。“一结”处应当是逗号,“插”字后也应当是句号。原校脱失两个韵脚字。

    25-9玲珑坠儿最堪夸,露菜玉酥胸无价。

    “菜”字大误。梅本作“赛”,张本作“来”。后者较妥。

    25-10通花汗巾儿袖中儿边搭剌。

    “中,,与“边”矛盾。“中”字必误。张本作“口”,合宜。

    9解使三重门内女,遮么九级殿中仙。

    “解使”是“能使”的意思,与“遮么”是“尽管”的意思不搭配,应是“借使”成误:假如。这两个才是一组复合假设连词。元刘庭信《寨儿令》:“假如你是铜脊梁,者莫你是铁肩膀,也摩擦成风月担儿疮。”元剧《打韩通》第三折:“者莫他能走能飞,假使是能战能敌。”

    王婆道:“大官人侥幸!好几日不见了。”西门庆便笑将起来。

    “侥幸”不合句意。白维国《金瓶梅词典》:“侥幸:少见。‘侥’疑应作‘稀’。参见‘稀幸’条。”“稀幸:少见;稀罕。”引例第61回:“金莲道:‘稀幸,那阵风儿刮你到我这屋里来?’”然而这却是潘金莲说自己少有的幸运,不是说对方。“稀面”才是少见面。“幸”则与见面、稀罕都无关。“稀幸”本身就是“稀行”之误:很少来此处。“侥幸”应是“交幸”成误。即交运气,王婆是指潘金莲的竹竿掉到西门庆的头上,西门庆正产生了对她的**。西门庆了交桃花运。王婆意欲撮合取利,多次挑逗他,此处相同。“西门庆便笑将起来”,正与“交幸”投合,而与少见面不投合。《水浒传》作:“大官人稀行,好几个月不见面。”但这只是“好几日不见了”一层意思,没有“交运”的一层。

    23妇人道:“怎的不与他寻个亲事,与干娘也替得手?”王婆道:“因是这等说,家中没人。待老身东摈西补的来,早晚也与他寻个儿。”

    “因”字不合句意,是“固”字成误:固然如你所说。“摈”的意思是除去,正与“补”相反,应是“拼”字成误。

    292-9我不把淫妇口里肠抠了也不算。我破着这命摈对了你,也不差甚么。

    是骂揭扬了她的丑事的人,则与其人的肠子无关,“肠”应是“敞”成误。说其人口敞,没遮拦。“也不算”后面应脱落“人”字。“摈”应是“拼”字成误。

    313-16我拼着这命,摈对在他手里,也不差甚么。

    “摈”应是“拼”字成误。白维国《金瓶梅词典》:“摈对:兑换(性命);拼命。”可见词义与“摈”字无关,正与“拼”相合。

    13妇人接在手内,看了一回道:“明日是破日,后日也不好,直到外后日方是裁衣日期。”王婆一把手取过历头来挂在墙上,便道:“若得娘子肯与老身做时,就是一点福星,何用选日!老身也曾央人看来,说明日是个破日。老身只道裁衣日不用破日,不忌他。”

    “不用破日”与“不忌他”矛盾,应是“可用破日”之误。“不”与“可”行草书近似。《水浒传》作:“不用黄道日了,不记他。”即不必用黄道日,也可用不吉利日子。

    74-4你老人家去年买春梅,许了我几匹大布,还没与我。到明日不管,一总谢罢了。

    后一句必应校点成“到明日只管一总谢罢了”。即“不”是“只”之误。

    50-19老咬虫,我交你不要慌,我不说与他,也不做出来不信!定然糟蹋了你这场门面,交你撰不成钱使。

    “也”是“他”之误。是不信武大不捉奸,而不是恽哥儿不信他自己也不做出来。由于“也”字不妥,张本、梅本都径删,《水浒传》即无“也”字而合宜。

    79-14你这老咬虫,女生外向行,放火又一头放水。

    俗语是:“女生外向,男生内向。”所以“行”字应归后,作“行放火又一头放水”。张本删“行”,改成“怎一头放火,又一头放水”。梅本作“一行放火又一头放水”。两皆可参“女生外向行”中不当有“行”字。

    79-19你这老花根,老奴才,老粉嘴,恁骟口张舌的,好扯淡。

    用“粉嘴”来骂人,意思不明白,应是“粪嘴”之误:嘴如肛门放屁拉臊。即指骗口张舌。

    79-22姑姑急了,骂道:“……我无儿无女,强似你家妈妈子,穿寺院,养和尚,日道士。”

    张惠英《金瓶梅俚俗难词解》:“妈妈子:对老太婆的贬称。这儿用来贬称别人的老婆。”解释错误。把老太婆称为妈妈子,是尊称而非贬称。例句就是说对方的老婆而不是说别人的老婆。“妈妈子”是吴语与闽语及其他某些方言指妻子的趣难词。《南京方言词典》:“马马:1妻之俗称。2比母亲略长几岁的妇女的通俗尊称。”标同音代替号。按,1时是第一个“马”字是“码”的谐音。第二个“马”字指女性:(终身)相接连在一起来的女性。2时是“妈码”的谐音:像妈一样的。样码的码。凡是以“马”或“妈”称妻子,都是“码”的谐音。福州、建瓯话把“妻”说成“老妈”。按,“老”是指永远。“妈、码,,谐音。《建瓯方言词典》:“老妈舅:内兄(弟)。”《福州方言词典》“老公妈:夫妻,两口子。”按,“老公老妈”缩合成“老公妈”。《黎川方言词典》:“我屋老妈子:我家老太婆。对他人说自己的妻,有开玩笑的口气,非正式场合用。”福建邵武、光泽、顺昌等地把妻子称“妈娘”。苏州话“大老母”指大老婆。按“母”是“码”的同音异调谐音。《海上花列传》第二十六回:“逃走倒勿是逃走,为仔大老母搭里勿对,俚家主公放俚出来,教俚再嫁人。”清代漱六山房《九尾龟》第四十八回:“好好交格人家,哙人讨格倌人转去做大老母?推扳点客人家,倪又勿肯嫁俚,就算嫁仔一格好好里格人家,也不过一个小老母。”用“小老母”指小老婆。清韩邦庆《海上花列传》第二十六回:“苏冠香阿是宁波人家逃走出来个小老母?”第三十七回:“倘然玉甫讨去做小老母,漱芳倒无哙勿肯,碰着个玉甫定归要算大老母,难末玉甫个叔伯哥嫂……几花亲眷才勿许,说是讨倌人做大老母,场面下勿来。”

    84-15那小厮嘻嘻只是笑,不肯说:“有桩事儿罢了,六姨只顾吹毛求问怎的?”妇人道:“好小油嘴儿……”

    正式的成语是:吹毛求疵。但潘金莲是问西门庆又与哪个女人有**,所以玳安就用隐语式的话来说。“问”是谐音双关“瓮”字,即指女阴。“毛”是另指阴毛。玳安“嘻嘻只是笑”,就透漏着这个意思。潘金莲一听就懂得,所以骂他“好小油嘴儿”。白维国《金瓶梅词典》:“吹毛求问:一个劲儿地追问细节。”王利器《金瓶梅词典》:“吹毛求疵地追问到底。”张惠英《金瓶梅俚难词解》:“是探问、追问的意思。成语‘吹毛求疵’,‘疵’在很多人口中读同‘剌’。‘剌、问’在打听、探问这个意义是同义词。”都是忽略了《金瓶梅》性隐语的特点,而解释不到位。

    88-11还不与他带着,试了风。

    “试”是“蚀”之误,指受风的侵蚀。今西北地区把皮肤起风疹叫“起风shi”,一般俗写成“风湿”,其实应写成“风蚀”。

    97-6第二个李娇儿,乃院中唱的。生的肌肤丰肥,身体沉重,在人前多咳嗽一声,上床懒追陪解数,名妓者之称,而风月多不及金莲也。

    “解数”本指武术的套路,此指**的花样。因此,脱落“虽”字,“虽名妓者之称,而风月多不及金莲”,才合宜。由于不知“解数”的意思,梅本作:“上床懒追陪,解数名妓者之称。”完全成了相反的意思。张本删去“在人前多咳嗽一声,上床懒追陪解数”的话。作“虽数名妓者之称”,“虽”字补得正确,“数”字却使句子不通顺。

    102-12武二道:“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有理。”

    如此文字,就是说不准告状是有道理的,便与实际意思相反。也不能表示武松将怎么办。丢失了“会”字,《水浒传》作“且却有理会”。张本作“且别有理”,也意思不畅。

    161-16没你的手字儿,我擅自拿出你的银子寻人情、抵盗与人便难了。

    1397-11朝来暮往,把任道士囊中细软的本也抵盗出大半花费了。

    1481-2这周义见没了气儿,就慌了手脚,向箱内抵盗了些金银细软,带在身边,逃走在外。

    “抵盗”在其他作品中也多见。《醒世姻缘传》第十回:“你分明是叫你女儿降的人家怕了,好抵盗东西与你。若是死了,你又好乘机诈财。”第四十回:“因前生从不抵生盗熟,抛米撒面。”第四十八回:“谁知这样小人,越有越贪,抵熟盗生是其素性”第四十九回:“最难得的是不……抵熟盗生。”第五十四回:“这尤聪再不说是老婆抵盗,只说是自己命运不好。”第六十八回:“银钱不得凑手,粮食不能抵盗,……将自己的簪环首饰,或是什么衣裳,都抵盗了与他。”

    《汉语大词典》:“抵盗:窃取;偷盗。”王利器与白维国两种《金瓶梅词典》也解释为“偷盗”。高文达《近代汉语大词典》:“抵盗:从自己家或主人家向外偷东西。”吴士勋与王东明主编《宋元明清百部小说词语大词典》私送,暗暗地拿。”但这些大同小异的解释都只解释了不需要解释的“盗”字,而完全避开了“抵”字的疑难。“抵盗”应当是“递盗”的误写:把偷盗的东西传递出去。元剧开始有此词。《罗李郎》第四折开场白:“他将唾盂儿不见了,必然递盗与他大的拿去。是了,这唾盂是这小厮递盗与他了,把这小厮也吊起来。”《赵氏孤儿》第一折白:“只因公主生下一子,唤作赵氏孤儿,恐怕有人递盗将去,着某在府门上捜出来,将他全家初斩。”但也有“抵盗”的误写。如:《救孝子》第一折:“久已后俺兄弟带出这把刀子来,则道春香抵盗了杨家的家私哩。”《神奴儿》第三折《十二月》:“你道他抵盗那财物,这公事凭谁做主?都是他二嫂妆诬。”后世作者误承袭了错误的写法。

    185-3于是隐瞒不住,方才把李瓶儿“晚夕请我去到那里,……恐怕你不肯。”

    是要说,把李瓶儿这一番话对潘金莲说了。其中绝对应当有表示“说”的意思的词语,但是没有。而且引号内共有140个字,也就绝对不可能是在“恐怕你不肯”以后脱落了“讲了所以“把”是“说”之误。宜校点为:“方才说:‘李瓶儿晚夕请我去到那里,……恐怕你不肯。”’

    191-9他就放辣骚,奴也不放过他。

    当如第1236页的“放屁辣骚”。即丢失了“屁”字,“辣”是“拉”之误。

    241-13西门庆于是吃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把马径往东街勾栏那条路来了。

    “把”是吴语记音字,一般写成“拔”或“跋”。《敦煌变文集.捉季布传文》:“大汉三年,楚将季布骂阵,汉王羞惭群臣,拔马收军。”又,“拔马挥鞭而便走。”蒋礼鸿《敦煌变文字义通释》:“拔(跋):回转。”引玄应《一切经音义》:“拔身:蒲末反,回也。”又引唐宋的例证很多。又说:“现在浙江嘉兴、平湖一带谓转过去为跋,读如,如云:拔转头去一看;拔转身去。这是古语存于今的例子。”

    242-14西门庆口口声声只要采出蛮囚来,和粉头一条绳子,墩锁在门房内。

    后一个顿号不应有,梅本即无。

    246-18随我在这屋里自生由活,你休要理他。我这屋里也难抬放你,趁早与我出去。

    只说到你与我,不涉及他人。“他”是“我”之误。

    272-22他是恁不是才料处窝行货子,都不消理他了。

    当是:“他是恁不是才料,处窝行货子”。前者否定有才能,后者肯定愚蠢。

    276-23西门庆道:“也是个回头人儿。”老婆道:“嗔道久惯老成,原来也是个意中人儿,露水夫妻。”这金莲……听了气的在外面两只胳膊都软了,半日移脚不动。

    最早的姚灵犀《瓶外卮言》解释说:“意中人:意中思恋之人。”张惠英《金瓶梅俚难词解》援引而认为正确。白维国《金瓶梅词典》:“意中人:情人,心上人。”如果是这个意思,潘金莲就不会那样气愤,以至于后来挑唆西门庆把宋惠莲逼死了。潘金莲的情况是谁都知道的。宋惠莲明知故问,是要引出“回头人”、“后婚”,不是“女招”。此“意中人”应是“异终人”的误写,即贬说她不是“从一而终”。

    298-19明日,我咒骂了样儿与他听。

    “了”是“个”之误。

    325-5失晓人家逢五道,溟冷饥鬼撞钟馗。

    1202-10失脱人家逢五道,滨冷饿鬼撞钟馗。

    溟是海,与鬼、钟馗都无关,与“滨”都是“冥”之误。“冷”是“凌”之误。“冥凌”指地狱。《楚辞.大招》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徕,无远遥只。”就是从地下招屈原之魂。饿鬼需要食物,却遇上吃鬼的钟馗,借指祸不单行。前例说宋惠莲父亲告西门庆逼死宋惠莲,却被贪西门庆贿的官员判成诈财,受刑而死。后例说西门庆下马时腿受伤,又吃了过量春药而死。所以“逢五道”也应是同样意思,而有误字。“五道”是“无道”之误,指贪官、糊涂官。“失脱”指丢失了财物,“逢无道”就是遇上贪官,反被诬陷。这是改用明代的谚语。明田艺衡《留青日札》卷四:“平民之家一被强盗,皆隐忍而不敢呈告,盖苦捕役之须索也。……一贼未除,全家反破。谚云:‘失贼遭官。’诚可痛哉!”可见“失晓”是“失脱”之误。与睡醒迟了毫无关系。前例在“撞钟馗”语后:“有诗为证:县官贪污更堪嗟,得人金帛售奸邪。宋仁为女归阴路,致死冤魂塞满街。”

    但各本都失校,而且各家都根据误字而再作错误的解释。白维国《金瓶梅词典》:“失脱:出现失误或脱漏。”黄霖《金瓶梅大词典》:“失晓:比喻正好遇上冤家对头,只好接连遭到打击。五道:盗神名。”解释句子意思近是,但与“失晓”及“盗神名”都无关系。李申《金瓶梅方言俗语汇释》:“失晓:犹言‘睡过头儿了’。”却不涉及句子的意思。张惠英《金瓶梅俚难词解》:“失晓:不见天日,喻不幸。”而睡过头儿了,往往是睡到红日已出,怎么能比喻不见天日呢?本应据“失脱”而校正“失晓”,而张本反而把正确的“失脱”校改为错误的“失晓”。

    374-14(玉箫)推开门,不想书童儿不在里面,恐人看见,连壶放下,就出来了。可霎作怪,琴童正在上边看酒,冷眼睃见玉箫进书房去,半日出来。只知有书童在里边,三不知扠进去瞧。不想书童儿外边去,不曾进来。

    “连壶放下,就出来了”与“半日出来”,大大矛盾。细审文理,实际情况应该是:只见到她进去,并没有盯着看,而是又注意他的看酒了,所以没有看见她立即出来,以为还在里面与书童**。如果看见“半日出来”就不会“三不知扠进去瞧”。“半日出来”应是“未见出来”之误。

    392-11被西门庆骂道:“你这贱狗才,单管这闲事胡说!”伯爵道:“胡铁?倒打把好刀哩。”

    “胡说”应是“胡扯”之误,才能引出“胡铁”的谐音打岔趣说。而“胡铁”即一般说金刚石,实际就是今时玻璃刀。《山海经.中山经》:“昆吾之山,其上多赤铜。”郭璞注:“此山出名铜,色赤如火,以之作刃,切玉如割泥也。周穆王时西戎献之。《尸子》所谓昆吾之剑也。”晋代王嘉《拾遗记》卷十:“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昔黄帝伐蚩尤,陈兵于此。地掘深百尺,犹未及泉,惟见火光如星。地中多丹,炼石为铜,铜色青而利。”《海内十洲记》:“昔周穆王时西胡献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满杯,刀长一尺,……刀切玉如割泥。”或作“锟语”。《列子.汤问》:“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献锟浯之剑。其剑长尺有咫,炼钢赤刃,用之切玉如切泥焉。”《太平御览》卷八一三引晋代郭璞《玄中记》:“金刚出天竺、大秦国。一名削玉刀,削玉如铁刀削木。”

    404-23姓韩名道国,字希尧。……其人性本虚飘,言过其实,巧于词色,善于言谈。许人钱,如捉影扑风;骗人财,如探囊取物。因此街上人见他是般说谎,顺口叫他韩道国。……人见了,不叫韩希尧,只叫他做“韩一摇”。……他兄弟韩二,名二捣鬼。

    本名韩道国,再从说谎等毛病给起讽剌性的外号,就不会是“顺口叫他韩道国”,而必定是“韩捣鬼”之误。这才与由“韩希尧”而叫“韩一摇”,与把兄弟韩二叫“二捣鬼”一致。

    417.4实对二爹说,小的这银子,不独自一个使,还破些铅儿,转达知俺生哥的六娘。

    把银子破一些给人,不能说成“破些铅儿”。“铅”是“钱”之误。张本、梅本都改成“破些钞”。虽合句意,但银不是钞。又,“俺生哥的六娘”,应乙序为“生哥的俺六娘”。指给西门庆生儿子的李瓶儿。

    434-12金莲接过来道:“也不是为放进白来创来,敢是为他打了象牙梳。不是打了象牙,平白为什么打得小厮这样的?贼没廉耻的货,亦发脸作了主了……”……玉楼便问金莲:“怎的打了象牙?”金莲道:“我要告诉你,还没告诉你:我前日去俺妈家做生日去了,不在家,学说蛮秫秫小厮揽了人家说事几两银子,买嗄饭……掇到李瓶儿房里,和小厮吃了半日酒,小厮才出来。没廉耻货来家,学说也不言语,还和小厮在花园书房里,插着门儿,两个不知干着什么营生。平安这小厮拿着人家帖子进去,见门关着,就在窗下站着了。蛮小厮开门看见了,想是学与贼没廉耻的货。今日挟仇,打这小厮,打的瞭子成。那怕蛮奴才到明日把一家子都收拾了,管人吊脚儿事!”

    这一段文字写潘金莲揭露西门庆打平安的真正原因是平安偷听了西门庆与书童鸡奸。有五处需要校释。首先,为什么把那件事叫做“打了象牙梳”或“打了象牙”呢?弄的孟玉楼听不明白。

    第436页:“月娘老实,便问:‘象牙放在那里来?怎的教他打折了?’那潘金莲和孟玉楼两个嘻嘻哈哈,只顾笑成一块。”从“老实”一语,透漏出那是隐语式说法,实际不是说象牙。即使用俗语“打落了牙往肚里咽”,来表示难言之隐。“他”不是只指平安,也指西门庆。一个不能说打的原因,一个不能说被打的原因。明汪廷讷《獅吼记》第十出:“在家作小伏低,好似哑子吃了黄连在心里苦,到人前包忍耻,真是好汉‘打落了牙往肚里咽’。”《醒世姻缘传》第四十八回:“这狄宾梁夫妇,一则为了独儿独妇,百事百忍;二则恐人笑话,打了牙只往肚里咽。”第八十回:“这是咱吃他的亏,只好‘打牙往肚里咽’罢了。”

    把“牙”说成“象牙”是因为谐音“响牙”,指说那件事广打了响牙”则指不能说那件事。而“梳”是“数”的谐音,即数落责备的意思。是警告平安:如果说了那件事就要再受处罚。由于不知这些曲折,张本、梅本都把“象牙梳”改成“象牙”,便是错误的。其实二者的意思不同。

    最早的姚灵犀《瓶外卮言》对“象牙梳”解释说:“《嘲李端》诗有之,此言贵重也。”按,唐朱冲和《嘲李端端》:“独把象牙梳插鬓,昆仑山上月初明。”是描写象牙梳形状如初月,与潘金莲的话并不沾边。白维国《金瓶梅词典》:“象牙梳:“象牙做的梳子。比喻心爱或值钱的东西。”也是错误的。他们都不考虑平安并没有打了什么东西。

    其次,“贼没廉耻的货,亦发脸作了主了”,其中“发脸”不辞;当是“亦发”为词:更加。“脸”字无关句意,是“险”之误:险些作了主了。指书童答应了应伯爵向西门庆求助的事,即“揽了人家说事几两银子,买嗄饭……掇到李瓶儿房里”。

    再次,“(我)不在家,学说蛮秫秫小厮揽了人家说事几两银子”,在“学说”前面应丢失主语“平安”。第428页叙述此事。

    第四,“没廉耻货来家,学说也不言语”,则是指潘金莲对西门庆说了那件事(见第425页),而西门庆对李瓶儿和书童都没有指责。所以“学说”前面丢失“我”字。

    第五,“打的瞭子成”中“瞭子”指男阴,却与句子意思无关。魏子云《金瓶梅词话注释》:“打得皮出流血。皮出了血,但还未到流血的程度。”解释得更是莫名其妙。张惠英《金瓶梅俚难词解》:“打的像瞭子那样。”但是并没有这样的比喻。”今言,“瞭子”是“了事”的错误。打了平安,能结束书童收揽别人说事的银子吗?能结束他与李瓶儿勾搭吗?所以紧接着说:“那怕蛮奴才到明日把一家子都收拾了,管人吊脚儿事!1膫”与“了”同音,“事”与“子”音近。第340页:“向袖中取出……汗巾儿,上面连银三字儿都掠与他。”正是“银三事”之误,指附带的牙签、耳挖之类三件小物品。第168、1128页都说的是“金三事”。

    26-12双陆象棋,抹牌道字,无不通晓。

    应作“拆白道字”。《梅》本23页7行作“拆牌道字”,《张》本因“抹牌道字”有误而不能确定,54页便直接删去。

    210-1双陆象棋,拆牌道字,无所不通,无所不晓。

    《梅》本、《张》本同。但是“拆牌道字”实在不通。是由“拆白道字”成误。964.2即作“拆白道字”而确。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拆白道字:文字游戏的一种。”引元曲多例及黄庭坚《两同心》:“你共人女边着子,怎知我门里挑心。”言:“盖暗拆好字、闷字也。”《汉语大词典》:“拆白道字:一种文字游戏。把一个字拆开,使成一句话。”又:“拆牌道字:同‘拆白道字’。《西游记》第九回:‘行令猜拳频递盏,拆牌道字漫传钟。’”都没有解释为什么用“白”字。“白”即说,对如何拆分字形做说明,与“道”复说。因而“牌”是“白”的误字,“抹”是“拆”的误字。《汉语大词典》简单地说“拆牌道字同‘拆白道字’”,是不妥的,因为不能指明错误。

    97-7长挑身材。

    “挑”当做“条”。

    115-11那个歪斯缠我哄汉子。

    “缠”字后脱漏“说”字。

    118-8预备下熬的粥儿,又不吃,忽剌八新梁兴出来,要珞饼作汤,那个是肚里蛔虫?

    《梅》本、《张》本都无“梁”字,是。后文“平白新生发起要饼和汤”也无“梁”字。“是肚里蛔虫”应是“是他肚里蛔虫”而漏字,指知道他所想吃的。

    128-21大官人使钱费物,不图这“一搂儿”,却图些甚的?

    254-8哥在你家使钱费物,虽故一时不来,休要改了腔儿才好。

    “费”都是“买”字形近之误。元曲所谓“买花钱”,或“千金买笑”的“买”。

    138-21看见夫人跪在床地平上,一向灯前倒着桌儿下了油。

    《张》本193页因“下了油”不通而删。《梅》本124页“倒”作“倚”可从。但回避“下了油”的难点。今言应是“定了油儿”之误:久久如此而不动。148-22:“那应伯爵、谢希大,如同钉子钉在椅子上,正吃的定油儿,白不起身。”1170.1:“只见伯爵、希大、常时节坐着,如定油儿一般,还不去。”即“定”欲音误作“丁”,却形误为“下”。

    169-6正是:合欢核桃真堪笑,里许原来别有人。

    《张》本227页、《梅》本150页都作“仁”,是。“核桃仁”中不能说为“人”。文意是以“仁”谐音“人”。“仁”是谜面;而“人”是谜底,不应揭明。冯梦龙编《山歌.旧人》:“情郎一去两三春,昨日书来约道今日上我个门。将刀劈破陈桃核,霎时要见旧时仁。”冯梦龙的评语引另一首:“姐儿说向我郎听,我听你也是隔年桃核旧时仁。”都是以“仁”隐言“人”,可证。

    189-21你不告诉我,我就的也听见了。

    “的”是“地”之误:在原地听见。前文言:“不想应伯爵在过道内听。”《张》本250页、《梅》本167页都校为“怎的”。不仅未校正“的”之误,反把不误的“就”改变。

    212-1你不听,只顾求他,问姐姐,常信人调丢了瓢。一你做差了。

    《梅》本287页作:“常言:信人调,丢了瓢!”把“信人调,丢了瓢”断开而意思畅通,应从。但补“言”字则不必。《张》本278页:“你不听,只顾来问他姐姐。常‘信人调,丢了瓢’。”但把“他姐姐”连在一起则误,因“他”与“姐姐”同指李瓶儿。

    1243-16自古信人调,丢了瓢。

    “古”字后漏掉“道”或“言”字。

    227-15谁知这厮砍了头是个债桩。

    当是“载”与“桩”复说,而以“载桩”谐音双关“债庄”:债主。砍了头就像个载载或桩桩,但不能说是像债主,而“债桩”字面并无债主的意思。

    230-1我的姐姐,说好食果子,一心只要来。这里头儿没动,下马威讨了这几下在身上。

    是说李瓶儿嫁进来就挨了西门庆的打。《梅》本205页做“一心只要来这里……”,妥当。“头儿没动”即未开始。《张》本302页:“一心只要来这里头儿,没过功……”但“过功”无据而误。230.4乞小妇奴才压枉造舌我那一行院,我陪下十二分小心,还……。

    是潘金莲的话,但她并不是妓女,与“行院”无涉。应校点为:“……压枉造舌我,那一行我陪下十二分小心,……”那一行,犹那一阵子。“院”字衍。《张》本302页作“……压杠造舌,我陪下……”。“杠”字误校,删“行”字是因噎废食。

    230-19卖萝卜的跟着盐担子走,好个闲嘈心的小肉儿!

    应是“咸吵行”的谜面,暗含“闲操心”的谜底。“闲”“心”是谜底,不应揭明,“闲嘈心”也不能搭配。“咸,,与“盐”、“行”与“走”承应。“吵,,指“卖盐”的喊声。466.4:“婆子道:‘……卖盐的做雕銮匠,我是那咸人儿?’李瓶儿道:‘妈妈子,……请着你,就是不闲!’”前处“咸”与后处“闲”对应,可参。

    235-20去年城外落乡许多里长老人好不寻你……

    “落乡”不辞,《张》本309页径删“城外落乡”,作“去年许多里”,而不妥。应是“乡落”的误倒,同于“村落”。

    240-13(西门庆)说道:“姐夫,你在我家这等会做买卖……”

    西门庆不能把陈经济叫姐夫,应是“他姐夫”而脱“他”字。

    294-13正是:得多少红粉面对红粉面,玉酥肩并玉酥肩。

    这是对西门庆所有妻妾打秋千的赞辞,但“得”字不妥,因而《张》本377页把“得多少”删去。按,“得”是“抵”字的音误。“抵多少”是元曲的套语:感叹正有许多。《调风月》第一折:“每朝席上宴佳宾,抵多少‘十年窗下无人问’。”《老生儿》第二折:“有一日功名成就人争羡,抵多少‘买卖归来汗未消’。”《东窗事犯》第四折:“刚出祸临岳飞,今日灾临己,抵多少‘远在儿孙近在身’。”

    308-20休再吃了酒,口里六说白道。

    491-20这六姐,好恁罗说白道的!

    567-11单管六说白道的。

    790-19你这丫头……六说白道的!

    “六”与“罗”都是吴语“碌”的同音别写:乱的意思。《上海方言词典》“碌乱=混乱。”《宁波方言词典》“络乱:混乱吵闹。”而“络”与“碌”同音同调,与“六”同音异调。

    302-23在外边对人扬条。

    “条”应是“挑”的别写:挑明。

    342-5一行死了来旺儿媳妇子的一只臭蹄,……收藏在……

    “死了臭蹄”是不通的,“子”字后应断逗。“的”字前脱漏“他”。即:一行死了来旺儿媳妇子,他的一只臭蹄……。《张》本430页删去“一行死了”,即为解决“死了臭蹄”的不通。349-20谷道乱毛,号为淫抄。

    “抄”是“草”的误字,承“毛”而变说,旨意在于“淫”。《梅》本312页做“杪”,不但同样无义理,反而泯失了循音校勘的线索。《张》本349页则避难而删去包含此句的许多内容。

    413-16只教他相房屋边连夜拆了。

    《张》本511页、《梅》本369页都改为“只教他将房屋连夜拆了”而合宜。即“将”误为“相”,“边”是“连”的衍文。

    419-19那平安就知西门庆与书童干那不急的事

    白维国《金瓶梅词典》“不急:闲。不急的事即闲事,这里是隐语,指猥亵之事。”解释错误,鸡奸并非什么闲事。应是象声词的记音趣写字,模拟**出没肛门的声音。一般或做“不唧”。430-16什么机密谣言“谣”是“要,,的误字。

    435-12拿了他箱内一套织金衣服来,亲自尽我……

    16尽了半日,我才吐了口儿。

    据后文“也是他的尽让之情”,则两处都当脱“让”字。

    437-3说我不在门首看,放进人来了。你说我不造化低?我没拦他,又说我没拦他,不亏了;他强自进来坐着,管我腿事,打我?

    “不亏了”前面或后面脱漏“我”字。

    437-5吃了俺家这东西,打背脊梁下过。

    “打背脊梁下过”不成意思。应是“折背脊梁骨”之误,是骂:占便宜吃人家的饭是没志气的人。后文“烂折脊梁骨”可证句意。“打”与“折”形近,“骨”与“过”音近而误。

    437-8贼雌饭吃花子的。

    “吃”字后应断逗。

    437-9烂了屁股门子,人不知道,只说是臊的。

    1喿”是“操”字成误,俗语指**。

    437-16比不的应二叔和谢叔来,答应在家不在家,他彼此都是心甜厚,间便罢了。

    “甜”是“田”字之误。“间”是“见”字之误。《张》本537页、《梅》本390页都作“心甜厚间便罢了”,更误。心田犹心。厚,指诚实。见便:知方便。

    440-5那小厮打了一个佥儿“佥”是“欠”之误,“欠身”的省说,以行礼表示谢意。

    1果然是个么。

    说的是掷色子,“么”是“幺”之误,与前文“一大壶”的“一‘两小壶”的“小”承应。《梅》本542页作“幺”而确当。

    2你便益不失当家!……怎么一个行房你也要补他的?

    “便益”是“便宜”之误:斟酌事宜。“失”是“适”之误。“不适当家”即不适合到了极点

    22哥哥,你的雀儿只拣旺处飞,休要认着了。冷灶上着一把儿,热灶上着一把儿才好。

    《张》本545页、《梅》本397页都做“认差”为确。“着”应是排印之误。

    447-2伯爵因此错他一错,使他知道。

    447-10我昨日在席上拿语言错了他错儿,他慌了

    “错”都应是“挫”之误。

    462-11老身才吃的饭来,呼些茶罢。

    《张》本562页、《梅》本413页都作“呷些茶罢”为确。

    471-12叫玳安你在门首看,但掉着那拐棍的影儿,就与我锁在这里。”

    “掉”是“照”之误。张惠英《金瓶梅俚俗难词解》:“掉影儿:晃影儿。”解释错误。

    492-10金莲接过来说道:“什么小道士儿,倒好相个小太乙儿!”被月娘正色说了两句,说道:“六姐,你这个什么话?孩儿们上,快休恁的!”

    “太乙”是“太医”的错误。潘金莲有意影射李瓶儿曾与蒋竹山结婚。蒋竹山是医生,人们或敬称为“太医”。她是挑拨这孩子是蒋竹山的种子,而不是西门庆的。否则,太乙是神灵,“像个小神灵”就是褒义说法,为什么月娘会斥责她呢?

    505-22忍不住扑矻的笑了。

    1312-16武松……双手去斡开他胸膛,扑挖的一声,把心肝五脏生扯下来,

    两例中都是象声词“扑吃”的意思而错写了字,是极明显的,也极容易辨别,应于校改而未。

    529-8我那等分付他,文书写滑着些,“滑着”意思不明。后文:“你这等写着,还说不滑稽?”则前处自然也应是“滑稽着些”。

    529-19如借债人东西不在,代保人门面南北躲闪。恐后无凭,立此文契不用。到后又批一两个字:后空。

    “门面”两字因“南”字而误衍。这样的说法最早见于敦煌出土唐代借债文书。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资料室编《敦煌资料》(第一辑)《令狐善奴便麦契》:“如身东西不在,□□(一仰)保人代还。”《唐大历十六年举钱残契》:“如取钱后,东西逃避,一仰保人代□□还钱。”东西都指东南西北。并无“门面”一层。“不用”是“示用”之误:表示信用。“后空”指契约文字到此结束,后面是空白。如果有什么字,那是后填的,无效。今时此类文据即或写“此后空白”。

    531-13乃是一枝起火。起去萃山律一道寒光,直钻透牛斗边。

    《张》本629页删去难懂的“起去萃山律一道寒光”句。《梅》本477页作“起火萃山律一道寒光”。实际上应当是“起卒出律一道寒光”。“起卒出律”是形容起火急速的象声词。可单说“出律”、“出律律”。元剧《黄花峪》第三折《滚绣球》:“希壤忽浓泥又滑,失流疏剌水渲的渠,赤留出律惊起些野鸭鸥鹭。”赤留出律,鸟儿急忙飞动。陈刚《北京方言词典》:“七出儿:形容很快的样子。也说‘七里出溜儿’。”

    531-19八仙捧寿,名显中通。

    应是“八仙朋寿,各显神通”,意思自明。朋,犹并。

    531-22楼台殿阁,顷刻不见巍峨之势;村坊社鼓,仿佛难闻欢闹之声。

    是写放烟火的景象,“不”是“示”之误。“难”是“艰”之形误,实际又是“见”之音误。

    556-23桂姐道:“你不出去,今后要贴你娘的心,凡事要你和他一心一计。不拘拿了甚么,交付与他。教似元宵一般抬举你。”

    “出去”指李瓶儿丫头拾了金条被捜出来,李瓶儿要把她卖出去。没有名叫元宵的奴婢,不是以此人比喻。“元宵”是“原昔”的意思而字误:与以前一样抬举。

    564-7两架铜锣铜鼓,都是采画生妆雕刻云头。

    “生妆”不辞。《张》本660页、《梅》本505页都作“金妆”为确。

    8恁贼,两头弑番,献勤欺主的奴才!

    只有“两头和番”的成语,指两面讨好,恰好合句意。没有“两头弑番”的词,也不是仿词。“弑”是“和”之误。而“和番”即与番讲和,却不是如此比喻,是“活泛”谐音趣说:灵活、变化、两不一致。第七十五回:“但管两头和番,曲心矫肚,人面兽心,行说的话就不承认了。”王利器主编《金瓶梅词典》解释成“两头讨好”;《汉语大词典》解释成“两面拨弄、搅和”。都回避“和番”的趣难,因而不正确。

    18见他老人家来接,饭也不吃就去了。就不待见了?银姐,你快休学他。

    《张》本666页删去“就不待见了”。应校勘为:“就不戴见了。”因为“戴见”也说为“爱见”,是“爱”的意思。“戴”即“拥戴”的“戴”。句子是说“饭也不吃就去了”是因为不愿意在此处多呆,不友好,因而主人不喜爱如此的客人。所以叫“银姐,你快休学他”。原来的“就不待见了?”却是说客人不准备见什么人,而无承应。所以错误。“戴见”词例如孙犁《白羊淀记事》:“我就不戴见那些新的。”管桦《清风店》:“我不戴见这种人。他有多大能为,我不戴见他。”

    1292-24你主子不待见我,连你这奴才也欺负我起来了。

    也应是“戴见”。

    569-19就有虚簣,放着别处使,敢在这里使日本《中国语研究》第42号鲍廷毅《〈金瓶梅>辞书释义补正》列举了对“虚簣”的多种解释,可归纳为:一,屁的讳词,见《徐州方言志》“虚”条。簣与音同。因而此处指“虚头:欺骗行为”。二,簀是箱子,虚簀是虚箱子,引申为空话。但没有以屁指说欺骗的,虚箱子并无空话的意思。鲍文以为欺骗的解释近似,而“未涉及其本义”。以为虚簣即徐、淮、鲁南一带捕渔具“虚笼”,是欺骗鱼的,因而有弄虚作假或玩弄手段的引申义。然而捕鱼具很多,还有捕兽的网,为什么它们都没有这种引申义呢?词义是有普遍性的,为什么不见其他用例?此另做讨论。吴语“讲”字音,可能记音为“槓”,传抄中误为“簣”。虚讲即讲假话,指并非真有事要回家。此种解释比较直接平实。而其他解释则迂曲得多。

    579-23两头戳舌,献勤出尖儿,外和里表,奸懒馋贪,背地瞒官作弊,干的那茧儿,我不知道?

    《张》本675页、《梅》本520页都作“外和里应”而合宜。

    773-18金莲……便道:“不干你事,来劝甚么晻子。甚么紫荆树、驴扭棍,单管外和里差!”潘姥姥道:“贼作死的短寿命,我怎的外和里差?……”

    “差”字合宜。即差别,不一致,与“和”相反。《张》本861页、《梅》本593页都作“外和里应”而大误。外指李瓶儿的丫头绣春,里即李瓶儿,他门都说潘金莲打春梅惊吓了李瓶儿的孩子。潘姥姥只有外和,而无里应。潘金莲正是说她不里应,即不向着潘金莲说话。“里差”的说法类似:胳膊肘儿(肋子骨)向外弯、吃里爬外。

    584-10象人家汉子在院里嫖院来,家里老婆没曾往那里寻去,

    “院里”与“嫖院,,重复“院”字为碍,后“院,,字衍。

    584-11你来时儿,他爹到明日往院里去,寻他试试。

    应是“你来试儿”:明日试到妓院寻西门庆。

    631-9头上有一光檐。就是个形容古怪的真罗汉。

    《张》本726页、《梅》本553页都作“一溜光檐”。但是头上怎么会有一道光滑的檐呢?应作“一溜光焰”。仿照佛头上的光圈而对此和尚神异化。

    633-3早是没楣曾呻觉出来。

    “楣觉”是“露马脚”之误。《张》本728页作“不然就要露出马脚来了。”

    650-1月娘道:“想必两个不知怎的有些小节不足,哄不动汉子,走来后边戳无路儿,没的拿我垫舌根。”

    878-13只是五娘快戳无路儿,行动就说“你看我对你爹说”,把这打只题在口里。

    “戳无路儿”不好理解,所以《张》本750、967页都删去。《小说词语汇释》:“无中生有地挑拨。”张惠英《金瓶梅俚俗难词解》:陆注是。白维国《金瓶梅词典》:“戳舌儿。疑‘无路儿’是舌的隐语。”王利器主编《金瓶梅词典》:“戳无路儿:‘戳壶漏’的谐音,意为捣鬼。”《汉语大词典》:“捣鬼,无中生有地挑拨。”魏子云《金瓶梅词话注释》错误断句为:“走来后边戳,无路儿没的拿我垫舌根。”这些都是猜测而不确。“戳无路儿”是“戳呜嚕儿”的记音别写。“呜嚕”是模拟低声说话。参见《汉语大词典》“呜嚕”条。

    657-7他到你屋里去了,你去罢。省的你欠肚儿亲家是的。

    白维国《金瓶梅词典》:“欠肚儿亲家:比喻坐卧不安。一说公婆把不生孩子的媳妇的爹娘称作欠肚儿亲家。”

    词语解释的常见不妥是:避言字面的意思,只从句子的相关事理来宽泛解释词义,此例即是。连“欠肚儿亲家”的意思是什么都不知,怎么知道是比喻坐卧不安呢?此时吴月娘还未怀孕,怎么能讽剌潘金莲不生孩子?实际是讽剌她急于回屋与西门庆睡觉。应是“牵肚儿亲价”的成误。“牵肚儿亲”指牵肠挂肚的亲近。“价”是助词,或作“家”,类似“的”。后文言:“那金莲嚷‘可可儿的走来’,口儿的硬着,那脚步儿且是去的快。”就是照应“牵肚儿亲”指牵挂**。

    660-13点点轮回唤不回,改头换面无遍数。

    应是“每每轮回”。“每”音误为“默”,而又形误为“点”。敦煌变文《妙法莲花经讲经文》:“请佛坐禅心点点(默默),圣贤息念坐澄澄。”《大目乾莲冥间救母变文》:“狱主为人情性刚,嗔心点点(默默)色苍茫。”可为参比。

    660-14南无尽虚空法界过见未来佛法僧三宝。

    《张》本763页作“那无尽虚空法界,过去未来,佛法三宝。”按,“过去”是,但不应删“见”字,它应是“见在”而脱漏“在”字。现在、过去、未来,即所谓的“三世佛”。又,“那无”是呼语,自应断逗。

    660-20释伽佛……只修的,九龙吐水混金身,才成南无大乘大觉释伽尊。

    “混金身”不成意思,“浴金身”之误,是追叙释迦诞生的神话。伯4480卷敦煌变文《太子成道变文》:“……共佛四月八日同时生,九龙吐水浴太子。……太子诞下在金盘子承。转瞬从天有九队雷鸣,一队雷鸣中,各有独龙吐水,浴我太子。”

    660-21王姑子又道:“释迦佛既听演说,当日观音菩萨如何修行,才有庄严百化化身,

    有大道力,愿听其说。”

    “释迦佛”是独立性的呼语,应断逗。不是释迦佛听王姑子演说。“既听其法”应作“即听其法”:下面即可听到。“有大道力”后应是句号。

    661-1观音菩萨既听其法……昔日有六祖禅师传灯佛,教化行西域,东归不立文字……达磨师,卢六祖!九年面壁功行苦,芦牙穿膝伏龙虎……

    “观音菩萨”是呼语,应断逗。“既听其法”也应作“即听其法”。“六祖”是慧能,但此处却实际是说达磨,因而“六祖”是“初祖”之误。“传灯佛”是“传佛灯”之误。“东归”当是“只履西归”。《五灯会元.初祖达磨禅师》:“端居而逝。……后三岁,魏宋云奉使西域回,遇祖于葱岭,见手携只履,翩翩独逝。云问:‘师何往?’祖曰:‘西天去!’云归,具说其事,及门人启圹,一只革履存焉。举朝为之惊叹。”

    661-7庞居士,善知识,放债来生济贫困,驴马夜间私相居。……才成了南无妙乘妙法伽蓝耶。

    驴马无所谓夜间私相居。“居”是“语”之误。元剧《庞居士误放来生债》第二折《迎仙客》曲后叙:庞居士夜间在后槽门外听见驴马牛都互相说,自己前世借庞居士的债未还,因而今世变畜生给他偿还。庞居士由此顿悟而行善。“伽蓝耶”是“伽蓝部”之误。

    694-10西门庆道:“却又来,我早认你有些不快哩。”月娘道:“那里说起,不快你来?”后处“不快”之前不应断逗。《梅》本622也即不断。

    710-2怎的把壶子都放在碗内了!

    但709.24叙此事:“玳安把酒壶嘴子入碗内一寸许多。”即“壶子”中脱漏“嘴”字。

    745-6怎么叫做万回老祖?因那老师父七八岁的时节,有个哥儿从军边上……

    所谓“老师父”就是万回,因而它是“老祖师”之误。《张》本855页作“老祖”,可参。

    747-2养婆儿,吃烧酒,咱事儿不弄出来;打哄了烧苦葱,咱勾当而不做。

    烧苦葱指鸡奸。“苦葱”是“枯冲”谐音趣假,指屁股没有分泌物。《张》本837页删此句。“咱”是“啥”之误。

    749-4又不曾长成十五六岁,出幼过关……还是水的泡,与阎王合养在这里的《张》本834页作“水泡”。但应作“水中泡影”。“影”受“阎”字影响而脱漏。“合”是“搁”的字误。言暂时替阎王搁着养在这里。

    4喃喃洞洞,一头骂一头着恼的时节。

    “洞”是“墩”之误。77540:“他又力气我跟前说话长短,叫我墩了他两句。”可证。

    14古佛道场,焚修福地。

    “焚”是“梵”之误。

    24还是老师体亮。

    《张》本841页作“体量”合宜。

    753-3忽听喝的道子响,平安来报:“刘公公与薛公公来了。”

    应是“忽只听喝道的响”。指给大官喊威开道。767.15“之听喝道之声渐近,平安进来禀报:‘守备府周爷来了。’”

    773-3我才做的奴心爱的鞋儿,“奴”是“好”之误。潘金莲不会对婢女而自称“奴”。

    775-19教他那小买手,走来劝甚么的驴纽棍伤了紫荆树。

    “买手”是“丫头”之误。“丫、手”、“头、买”各成误而倒序。“手”字后不当有逗号。773-9叙李瓶儿的丫头绣春来劝潘金莲不要打秋菊。

    778-22二十二岁尚未娶妻,专一狗油。

    应是“苟游”。《张》本867页作“浪游”,未忠实原文。

    783-18你看不会做买卖,那老爹托你吗?

    《张》本872页删去碍意的“看”字。《梅》本700页作“若”字,是。

    883-23到明日,大宋江山管情被这些酸子弄坏了。王十九,咱每只吃酒。

    “王十九”不知所云。是“亡十九”之误:灭亡十分之九。

    962-8他原在人家落脚?

    “原”是“愿”之误,指林太太不愿在文嫂家与西门庆见面。《张》本101页、《梅》本860页都改“原”作“怎”,未忠实原文。

    22又相李瓶儿来头,教你哄了。

    “来头”是“头来”误乙:她头里的时候。

    13令安老爹人进见,

    当是“差人”。前文:“安老爹差人送分资来了。”

    18禅宗佛教,如法了得。

    “如”是“知”之误:对佛教之法知道得甚详。

    15你今早送他到我房中,

    所送的是女孩,必须在夜晚,不让人看见。脱漏“夜晚”一意。《五戒禅师私红莲记》即作:“你今晚可送红莲到我卧房中来。”

    1057-4明悟托生在本州,姓谢名原,字道清为子,取名端卿,后出家为僧,取名佛印。

    其中当作“字道清,生子,取名端卿”。《五戒禅师私红莲记》:“却说明悟一灵也托生在本处,姓谢名原,字道清。妻章氏亦梦一罗汉,手持一印,来家抄化,因惊醒,遂生一子。取名谢端卿。”

    1057-1又替金莲打桌底下转子儿。

    不是打桌底下的什么转子儿。“下”字后应断逗:暗打桌底下,使桌面色子转动,以得到大的点数。

    1061-13我如今要打你,你爹睡在这里,我茶前酒后。我且不打你,到明日……

    “我茶前酒后”不应断句。《张》本1137页断逗,合宜。

    1087-1万里新坟尽十年,修行莫待鬓毛斑。

    “尽十年”突兀无承,是“尽肆眼”之误:肆目而望,尽是新坟。

    1091-8(潘金莲)脱了衣裤,上床钻入被褥,与西门庆相搂相抱,并枕而卧。妇人道:“这衽腰子,还是娘在时与我的。”

    并无“衽腰子”其物。而《张》本1162页评言:“盖上文试绫带,金莲固自云将衽腰甸(垫)腰,此处不言,止言衽腰旧了,便情事如画。”按,洁本在“妇人道”之前删去的话有:“西门庆见他仰卧在被窝内,脱的赤精条条,恐怕冻着他,取过他的抹胸儿替它盖着胸膛上。”可见所谓“衽腰子”就是“主腰”。吕叔湘《语文杂记.主腰》:“倒有点象奶罩流行以前的‘小背心'。”

    《汉语大词典》:“主腰:旧时妇女束胸的一种紧身。即抹胸。”可证“衽”是“主”之误。《梅》本954页作“腰”,确。

    1108-24他灯台不明,自己还张着嘴儿说人浪。

    《张》本1182页、《梅》本9771作“他灯台不照自己,还……”,确。“灯台不自照”是成语。即“明”是“照”之误。“自己”应属前句。

    1112-13郁大姐往家去不耐烦了。

    《张》本1186页“去”字后逗号,确。不耐烦是补说回家的原因。无逗号却是回家后不耐烦。1128-10早是肉身听着,你这几夜只在我这屋里睡来?

    “肉”是“自”之误,即指110页潘金莲在月娘门外偷听。

    1140-8这样狗背石的东西,平白养在家作甚么?

    当做“狗白食”:白吃而不知恩。

    1146-2早时你有后眼,不然,教训坏了咱家小儿们了。

    当是“早是”:幸亏。

    1186-4不恁瞒藏背掖的,教人看小了他,

    “瞒”是“面”之误。《张》本1261页做“瞒瞒藏藏”,未紧扣原文。

    1203-4那管中之精,猛然一股,邈将出来,犹水银之泻筒中相似。

    后句不通,应是“犹水引自泻筒中相似”。

    1212-11死时还想烂甜桃。

    烂与甜矛盾,是“田”字,民俗指女阴。“桃”是“套”是谐音趣假,复说。

    1270-7每人小幅里夹着一条大手巾。

    1畐”是“衣”之误。小衣即短内裤,大手巾即月经带。

    1301-7一顶轿子娶到你家去。

    潘金莲此时被逐到王婆家待卖,那里有家?应是“娶你到家去”。

    1362-13你休赶着叫我姐,只叫姨娘。我与你娘系大小五分。

    是“无分”(没有分别)误成“五分”。《梅》本1190页作“大小之分”,恰好意思相反。

    1362-18你若不听堵歌,老娘拿煤揪子请你!

    “堵歌”是“者个”之误。《梅》本1190页作“不听我说”,未紧扣原文。

    1364-6你吃了饭吃茶,只在我手里抹布。

    “抹布”是“摆布”之误。指经手做饭、茶。

    1475-2人生且莫将英雄,术业精粗自不同。

    《梅》本1287页作“恃英雄”,可从。

    可见,人民文学出版社洁本的《金瓶梅》的校勘粗疏失误不在少数,没有充分借鉴《张》本的得失。这是阅读面最广的本子,现在应当进行认真的修订。本文指出的失误,又说明对此名著的校勘研究,很需要重视和加强。

    限于篇幅,先申说这些。可见,有的错误固然极难发现,有的错误也十分明显。《金瓶梅》已经成为世界名著,我们应当加强校勘,再做广泛的讨论,集思广益,精益求精。

    《张子房慕道记》的校勘及时代讨论

    《张子房慕道记》(以下简称《记》)在《清平山堂话本》卷二中,保存在日本内阁文库。解放前北京古今小品书籍刊行会把日本保存的十五篇影印出版。1955年文学古籍刊行社又增加天一阁藏残本,合并影印。均无校勘。1957年谭正璧先生据以校点排印,写有校记,由古典文学出版社出版。1986年上海古籍出版社重版,对讹误略有纠正。1990年江苏古籍出版社《中国话本大系.清平山堂话本》,由石昌渝先生点校,基本依谭校,唯原影本中的一些简体俗字(谭本同),却改为繁体字。此两种新排印本,文字忠实于影印原文,因无别本对校,失校或虽校而可商的则较多。

    解放前国立中山大学文史学研究所民俗学会编印的《民俗》第一百一十期(1933年3月)有容肇祖先生《张子房归山诗话》一文,介绍了与《张子房慕道记》内容全同而文字有异的《张子房归山诗话》一种,并全文转录。容先生在录文前有小叙是:

    《张子房归山诗话),不知作者姓名,亦不知著作的时代,原文名《张子房归山诗》,没有话字。肇祖以其体裁有点近似《唐三藏取经诗话),而纯粹以七言诗堆砌而成;且亦有称为汉高祖作的诗,故更定其名为诗话。疑原本为宋明以来修仙学道的一派人所做成的。这篇的来源,见于中山大学所藏的一本抄本军记(明按,原文如此),即顾颉刚先生购自江浙间者。前面有说炼药、调息的话。末后一页写着:“梅道人醒世要诀:蜂采百花人吃蜜,牛耕荒草鼠偷粮。儿孙自有儿孙福,勿与儿孙作马牛。”修仙学道的一派人的思想及其导人入道见解,大概可见。特为录出,以资研究。容肇祖记。

    截至目前,容先生披露的此一种,不仅无人研究,甚至未见有人提及,殊失容先生雅望。又,江苏古籍出版社《中国话本大系》排印有北京图书馆藏、明书林徐梁成刻本的《张子房归山诗选》一种,由程有庆先生“参考《清平山堂话本》,把明显的错字加以改正”。根据这两种的异文,可以讨论谭、石二先生书中失校和误校之处,本文即作申叙。后文中对谭本、石本文字称为谭校、石校,《张子房归山诗话)与《张子房归山诗选)各简称《诗话》、《诗选》。所校文句只录谭、石校本,括注各自页数,在申议中述及对校的异文及出处。无对校的异文,即仅据原影印本作理校。

    1.忽一日设朝,聚集文武两班,九卿四相。(谭102;石126)

    按:任何朝代没有同时设立四位宰相的。“四相”指前后相继有名的四位丞相。词始见于《三国志.蜀志.董允传》注及《华阳国志.刘后主志》,即称先后任蜀相的诸葛亮、蒋琬、费祎、董允。后或以萧何、曹参、魏相、丙吉合称“汉四相”,以房玄龄、杜如诲、姚崇、宋璟合称“唐四相”,见清宫梦仁《读书纪数略》。此处宜校为“四厢”,承前面“两班”意而措词。

    高祖曰:“卿莫非官小职低,弃却寡人?岂不闻刚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

    张良曰:“岂无罪过!臣思日月虽明,倘不照复盆之下,三王向如此乎?”(谭102;石127)

    按:高祖言三王有罪,张良反驳,必不当也言“岂无罪过‘无罪”是“有罪”之误。反义成误是敦煌抄本校勘规律之一,今日我们笔下也时或发生。“不照覆盆之下”即言他们无罪而冤。又,“倘”字,谭、石均校为“尚”字而确。但“三王向如此乎”句意不顺,似句宜是“王向如此乎”;我王向来不是如此的吗?即“三”字衍,“不”字脱。

    韩信功劳十代先,夜斩诗祖赫赵燕。(谭103;石127)

    按:“十代”无所承,汉代之前仅夏、商、周三代,不存在哪十个朝代的对比。也没有说功劳是向后十代之先的事理。《诗话》此两句诗作:“韩信功劳十大先,夜斩龙沮势赫然。”言十大功劳,这个局部虽合宜,但“十大先”语仍不妥。疑句应作“世代无”。“世”误为“十”,“无”误为“先”。“代,,字确。谭校言:“(诗祖)二字意义不明,疑有误文。”又言“赫,,通“嚇(吓)”。石校未及此。据《诗话》,“龙沮”是“龙且”之误,言韩信水淹龙且军一功。“诗祖”则误甚。但韩信斩龙且之前,燕赵已降顺,则“嚇赵燕”之意欠妥,“势赫然”则合宜,“燕”由“然”音误,由“燕”再误粘成“赫赵燕”。

    张良诉说已罢,微微冷笑。(谭103;石127)

    按:谭校:“诉字疑有误,或上有脱字。”所疑是。《诗话》作“张良听说,微微冷笑”,确。此句接在高祖言“韩信功劳十代先”之后,故“诉”是“听”字之误。

    朕曰:“赦之!”(谭104;石128)

    按:谭校“朕”当作“高祖”。但再作细致考虑,宜是:“高祖曰:‘朕赦之!”’

    八、怕牢中展却难。(谭104;石128)

    按:“十怕”诗中各句首字的数目字,石校不断开,确。“展却”是“展脚”之误。古人习俗,生前无论住地多么狭小,死时停尸要展脚,棺材长度要可展脚。上古屈肢葬属于惩罚性质,施用于奴隶或敌人。展脚之俗由此而来,长展脚,甚至成为死亡的调侃说法。唐民间诗人王梵志诗:“来去不相知,展脚阳坡卧。”“里将长展脚,知我是谁友?”

    如今天下太平……修行张良慕道!(谭105;石1291)

    按:石校据原本,无“张良”二字,确。

    手冷如钳,脚冷如砖。(谭106;石130)

    按:“冷如钳”不成意,当是“如铁”。

    汉世张良散楚歌,八千兵散走奔波。(谭108;石131)

    按:“散楚歌”至少文意不畅,而《诗话》《诗选》全同。垓下之围,汉军四面楚歌一事,史籍未言是何人妙计。敦煌文学作品却写成正是张良出计,而且亲自教汉兵学唱楚歌。《敦煌变文集.季布诗咏》开篇即言:“汉高皇帝诏得韩信于彭城,垓下作一阵,楚灭汉兴。张良见韩信煞人交(较)多。张良奏曰:‘臣且唱楚歌,散却楚军。’歌(词)曰:‘张良奉命入宫中,处分儿郎速暂听。今夜揀人三五百,解踏楚歌总须呈。张良说计甚希有(奇),其夜围得楚家营。恰至三更调练熟,四畔齐唱楚歌声。”’后文还写了所唱歌词的具体文句。又,《敦煌曲子词集.定风波):“三尺张良非恶弱,谋略。汉兴灭楚本由他。项羽翘据无路,灭后难消一曲歌。”也是指张良教楚歌。敦煌文学作品的立意或情节,往往向后传承。所以“散楚歌”宜校为“教楚歌”。

    兔走乌飞不暂闲,古今兴废已千年。(谭108;石131)

    按:言“已千年”,并无一个合宜的起始年代。《诗话》《诗选》均作“几千年”,泛言兴废交替历时久远,合宜。

    慕道修真还苦行,游山玩景炼仙丹。闲时便把琴来操,闷看猿猴上树巅。(谭108;石131)

    按:母亲以修行苦为劝,张良则以修行乐反言。“游山玩景”云云,即言不苦。“还苦行”是“不苦行”之误。

    两手拨开名利锁,一身跳出是非街。不是微臣归山早,怕死韩信剑下灾!(谭110;石133)

    按:“死”字使句不通,《诗话》《诗选》均作“怕似”,确。怕像韩信一样受剑下之灾。《前汉书平话续集》叙张良纳官,也作“怕似”。此平话又作“一身跳出是非垓”,犹言是非堆,是非集中之地。“是非街”则不妥。

    红颜爱色抽心死,紫草连枝带叶亡。(谭110;石133)

    按:“红颜”言妇女,则与“抽心死”不承,似当为“红花”,言花色是花枝的营养所致。“连枝”与文句言人世荣华富贵享受的主旨无关,似为“恋姿”之误。即“红花爱色”与“紫草恋姿”对偶,而比喻人情。

    十度宣卿九不朝,关心路远费心劳。(谭111;石134)

    按:《诗话》《诗选》均作“关山”,确。

    高祖曰:“卿不比在前浑浊之时。”(谭112;石135)

    按:“卿”字是呼语,不是句子主语,应断开。高祖说自己有了醒悟,当有主语“朕”,因与“卿”字音近而脱失。

    桥上横担松一根,不知那是造桥人?(谭112;石135)

    按:前文言:“前面一个仙童,指化一条大涧,横担独木高桥一根。请高祖先行。高祖恐怕木滚,不敢行过。”故“桥上”应是“涧上”之误。《诗话》作“涧下横担木一根”,可证“涧”字确。但“下,,是“上”反义成误。

    独木怎过龙驹马,深水难行伴侣人。(同上)

    按:实际是从独木桥过涧,并非下涧涉水而过。即令要涉深水,有伴同行可互助,不存在结伴涉水反而更加困难的事理。前叙“高祖怕木滚”,可知“深水”是“滚木”形近成误。伴侣人指两人并行或前后掺扶。因一人不稳,将累及另一人失足。

    虽然不是神仙法,赫得人心不敢行。(同上)

    按:前文明言是仙童的幻术,不得言“不是神仙法”。《诗话》作“君王不识神仙法,唬住龙军不敢行”。《诗选》同,唯“龙军”作“龙车”。贝君王不识”为确。“君”与简体“虽”字形略似而误。“龙军”则是“龙君”之误。

    不倶男女收心早,大限来时手脚忙。(谭113;石135)

    按:谭校“倶”疑“惧”字之讹。但“不怕男女收心早”意仍不顺。当是“拘”字之误。句意倒叙:因大限来时手脚忙,故不拘即不论男或女应当早收心。

    程毅中先生早在1964年出版的《宋元话本》中就指出:由于《记》中代言体的诗有二十几首之多的特点,表明它在“诗话”体话本历史上的重要性。现在又有了《诗话》和《诗选》,更证明它的影响。程先生因《清平山堂话本》中的文章“文字比较粗糙,好像是未经修订加工的话本”,而把《记》视为宋元话本,却又审慎地说:“一部分话本的年代就更难确定。”

    1984年第l期《文学遗产》程毅中《从姚卞吊诸葛诗谈小说家话本的断代问题》,又进一步具体地讨论这个“非常复杂而难以解决的问题”。文章就《夔关姚卞吊诸葛》《老冯唐直谏汉文帝x〈张子房慕道记》三种,勾稽了较多的资料,说明这些话本“保存了不少宋元小说的本来面目”。笔者欲专就《记》申述几点支持性的刍言。

    《记》的诗不仅多,而且与散叙内容几乎全是一对一的照应关系。即先叙某一内容而文字不长,接着就有承应的诗。在形式上是明显的较均匀的相间结构。这与《敦煌变文集》中的《丑女缘起》《秋吟一本》、伯3128《不知名变文》(变文集第814页)完全一致。而这种散韵相间,但散叙文字长的“变文”就更多了。这种均匀相间的话本,除《记》之外不再见,而《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又是散叙绝多,诗又甚少的。这种区别透露着《记》是直承唐代说唱的体制,而《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基本上是在每一大节文后有二或三首诗,应当是迟后的变体。

    从《记》的语言表述看,还另有一些线索。

    前文申议“汉世张良散楚歌”句中宜校为“教楚歌”,是以敦煌文学作品为据的,这是唐代民间文学作品的创造性情节。这说明《记》的时代较近。由于敦煌藏经洞的封闭,这一情节渐不为人知,《诗话》《诗选》也只能相沿“散楚歌”之误。

    前文申叙“韩信功劳十代先”中宜校为“世代无”,但从文理作议,还可从语源上探索时代。十大功劳的说法首见于《前汉书平话续集》卷上:“陈稀(豨)思上心来:吾若退讫番军,有多少勋业?想楚王有十大灭楚功名,坐家致仕。”又:“韩信坐家,作念……汉王南过栈道,于褒州仗着萧何三箭之功,举信一人之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赫燕收赵,涉西河,虏魏豹,擒夏悦,斩章邯。赶田横于海岛,逼霸王到乌江。……我无由所涉,自作诗一绝,嗟叹云:‘韩信功劳十大强,悬头无语怨高皇。早知负我图劳力,悔不当初顺霸王。”’又有蒯通反言韩信“十罪”,也与上述十大功劳基本对应。元剧《赚蒯通》第一折蒯通《那吒令》曲:“他立下十大功,合请受万钟禄。”后文所叙项目也相承。《记》若首有十大功劳之说,必当有如平话的详细项目申述,不当仅只“夜斩龙沮势赫然”一端。而且更不宜由刘邦在韩信被斩后作此大为褒奖的评价。这又说明《记》的时代要比《前汉书平话》早得较多。

    《记沖两次叙刘邦在南郑拜韩信为大将,均作“褒州拜将”。按,南郑无褒州之名,褒州是唐开元十三至二十年时对汉中郡的改名,而南郑是汉中的郡治。可知《记》的时代距此应近,应是承较早的民间韩信故事话本。

    《前汉书平话续集》卷中叙扈彻在与梁王彭越对质之时,“对众文武大叫,诗曰:‘太平只许梁王置,不许梁王见太平!’扈彻言讫,撞阶而死。”《赚蒯通》第一折,萧何上场道白中言:“争奈韩信军权太重……。常言道: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已经成为概括的“常言”。但《诗话》在高祖到张良修道处劝他回朝时,张良有一首八句诗中也有“太平原是将军定,不许将军定太平”两句,而《记》中没有此二句,也无此诗。这也可见《记》的时代要早于《前汉书平话》。

    另外,《全相平话》五种里的其他四种的“诗曰”或者是引后人如胡曾的诗为证,或者是话本作者的局外人口气。仅《前汉书平话》中有人物代言体的诗,而且较多,如高皇赞陈豨、高皇在安乐宫作诗、文帝赞细柳营、扈彻咏彭越。这与《记》中代言诗一致。这也可见是独承《记》而受的影响。

    《记)的主题是指斥帝王寡恩嗜杀,功臣伴君如伴虎,采用韩信、彭越、英布的事实,锋芒毕露,以刘邦到修道处请张良回朝被拒绝结束,是传统的讲史论政内容。《诗话》的篇幅不及《记》的一半,把《记》中“君不正,臣投外国”之类的义正辞严的诗和叙大量删改,增加强化修道成仙的文句和情节,使修仙成为正主题。《诗话》**有诗25首,其中16首是全抄或改动《记》的,种种对比情况说明它是由《记》删编的。据《诗话》突兀而言“十大功劳”,而无具体细目,可大致以为它是此语已成常语之时所删编,即应在《前汉书平话》之后。而《诗选》一种,“选”已表明有所自,不仅依次全抄了《诗话》的诗,而且叙白也是移抄。仅是开篇一段是作了改写,而且加入一句:“解学士君臣遇合,亦一时之盛,若急流勇退,亦子房岂多让哉!”显然是解缙狱死之后某人抄录《诗话》时,先联系解缙不得善终,有批语感叹,后混为首段文字,而未抄录原文首段。它名为“选”,实是全抄,所以不是独立性的作品。

    程先生文章对《老冯唐直谏汉文帝》作了一些考索之后说:“很有可能是宋代人说话的底本。”对此,笔者可补充一证。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唐墓出土“景龙四年二月一日,私学生卜天寿”写卷之后,有《十二月三台词》残文,其中有句:“若无良妻解梦,冯唐焉得忠辰?”笔者以为宜校为:“若无良臣解画,冯唐焉得贞辰?”笔者由此认为,唐时新疆地区已流传着民间作家新创作的故事:冯唐向汉文帝讲说壁画中廉颇、李牧的历史,从而使魏尚得以重用,也使冯唐改变了三世不遇的境况。唐代的这种民间传说正是《老冯唐》话本为时不甚远的前承。把此话本定为宋代之时是比较审慎而有据的。笔者《吐鲁番出土卜天寿抄〈三台词〉的校释与冯唐故事话本的传承》有详叙,载《西域研究》1995年第1期,请参看。

    (附言:拙文初稿1994年曾向程毅中先生请教。承蒙先生指点鼓励,并复印《张子房归山诗选》为赠。特申感谢)

    (原载《文教资料》199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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